對方給他拉黑了。
歡戈在那“嘖嘖”個沒完,給旁邊一個小聾人看那人的作品,小聾人撇了撇嘴,一臉不屑,拿筆劃拉一個“不要臉”。
店里這些聾啞人多數(shù)都是學生,一般來的陶曉東都收,給個工作機會。工資不高,可也不低,就是學生兼職的正常價。在陶曉東這兒干的活和價值永遠得對等,沒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得或者虧。
陶曉東最近有個全身圖,連著好幾天十個小時,一周沒去送過飯,周末也沒能走開。湯索言生日過后本來該挺熱乎的,結果陶曉東突然就走不開了,只能每天晚上下班之后發(fā)個消息,心里還挺惦記。
這天早上起來主動給湯索言發(fā)了條語音:“言哥我上班了?!?/p>
早上六點多,估摸著這個時間湯索言應該起了。
湯索言看見他這條的時候已經在辦公室了,剛換完衣服,門口幾個實習醫(yī)生手里拿著一堆單子,等著他去會診。
湯索言聽完他語音,迅速回他一句:“我也上班了,不拿手機,晚上打給你?!?/p>
陶曉東飛速回了個好,怕耽誤他工作。
湯索言把手機放進抽屜,開門出去了。
下周眼科年會,現(xiàn)在就已經有很多國外的醫(yī)生提前過來了,會診查房都會跟著,重點手術更要跟,觀摩學習。
湯索言的手術都得在一圈醫(yī)生的視線下操作,手穩(wěn)得很。徐教授近兩年很少操刀了,現(xiàn)在三院眼科的第一把刀就是湯索言,操作最漂亮的也是他。
需要會診的都是棘手的病,徐教授眉心一道深紋,常年皺眉皺出來的。為了方便國際友人跟聽討論,會診都得說英文,也是趕得巧,最近棘手的疑難病例很多。
他這邊還沒完事,有個住院醫(yī)跑進來偷偷跟他說讓他去病房一趟。
湯索言問他怎么了。
住院醫(yī)貼著他說:“有個青光眼術后患者,現(xiàn)在正在病區(qū)鬧,鬧得厲害?!?/p>
湯索言低聲跟他說話,問他為什么鬧。
“您還是去看看,就那位……特區(qū)病房那位,他吵著讓你過去?!?/p>
湯索言皺了下眉:“說什么問題?!?/p>
住院醫(yī)也緊張,知道現(xiàn)在湯索言走不開,但那位也確實不好應付。于是聲音壓得極低:“凌晨拆線了……現(xiàn)在有點邁脫傾向?!?/p>
院長親自安排的病人,特意囑咐湯索言要格外關照,得順著他。湯索言親手做的小梁切割,甚至還給做了兩次術后按摩。
家屬里有位眼科大夫,挺懂的,有了解病情的家屬通常來講是方便的事,能省下很多解釋。昨晚患者突然鬧著說眼睛太不舒服了,濾過泡有點充血,家屬執(zhí)意讓拆線。
湯索言聽到這兒就跟其他人說了聲“抱歉”,跟著住院醫(yī)出去了。
出去之后問:“誰拆的?”
“昨天林醫(yī)生值班,他不敢拆,給您打電話沒打通。”住院醫(yī)語速很快,“家屬直接要打給院長,說如果不拆的話他就自己拆。”
“最后誰拆的?”湯索言又問了一次。
“林醫(yī)生拆的……”住院醫(yī)知道湯索言不容錯,也有點替林醫(yī)生擔心。
湯索言過去的時候那位正鬧得兇,在病房里喊得很響,讓找主任。湯索言給他檢查,前房快沒了,脈絡膜脫離。馬上安排包扎散瞳,激素立刻用上。
家屬和患者吵著要找院長,說醫(yī)院對患者不負責,要追究責任。
林醫(yī)生敢怒不敢言,低聲說:“昨晚您執(zhí)意要拆,我們簽了免責聲明的?!?/p>
湯索言看他一眼,阻止他繼續(xù)說話。
但他一句話還是惹怒了這一家子人,說院方推卸責任。湯索言任他們吵,從頭到尾沒帶什么表情,正常安排工作解決問題,不說話激怒他們也不安撫。他不說話家屬反而鬧不起來,過會兒安靜了一些。
這樣的患者很多,懂個一知半解有時候是方便,有時候是麻煩。仗著自己懂就不配合,按自己意思來。住院醫(yī)不敢跟他們杠,電話又沒打通,為難之下簽了個免責聲明,把風險推出去再按患者意思來。
還是年紀輕沒經驗,簽不簽免責聲明這都算事故。
等家屬都安靜了湯索言不卑不亢地安撫了幾句,說他有責任,不會推卸,如果之后手術失敗的話他負責重做。
短暫的安撫之后,患者和家屬也不鬧了,畢竟拆線是他們提的,怎么鬧也還是有點虛的。
然而到了查房的時候,患者還是當著眾醫(yī)生的面嚷嚷了半天。
徐教授問怎么回事,住院醫(yī)迅速描述了一下,徐教授說了幾句,如果之后出現(xiàn)什么狀況的話怎么處理。查房只留一個家屬,家屬里懂眼科的那位不在,其實徐教授只是繞了幾句,給患者繞糊涂了,不鬧了。外國醫(yī)生聽不懂中文,徐教授跟湯索言中英參半說了幾分鐘,中文說給患者聽,英文說給醫(yī)生聽,兩頭說的都不是一個意思。最后徐教授點了點頭,一隊醫(yī)生查房結束又走了。
工作電話湯索言從來不關機,值班醫(yī)生給他打了一次電話沒通就不敢再打了,以為他關機了?;颊咴卺t(yī)院鬧觀感很差,是很影響醫(yī)院形象的事。
這位是湯索言的患者,無論是不是上面額外關照的,其實在湯索言那沒有區(qū)別。拆線拆早了,濾過泡沒了,手術白做了。無論是不是患者執(zhí)意要求的,事故就是事故。
免責聲明就是一張紙,打官司才有用,不打官司沒人認那個。都是院長親自關照的患者了,你跟誰談免責,責任都是湯索言的。
湯索言早上說了給陶曉東打電話,他從醫(yī)院出去都是半夜的事了。拿到手機看了一眼,里面有兩條陶曉東傍晚發(fā)過來的消息。
—言哥加班嗎?我下班了,給你送飯。
隔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發(fā)來第二條。
—你忙你的,飯盒我放你車頂了,你記得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