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萬咕咕叫了兩聲。

林芳洲心一酸，又流下眼淚。她這輩子的眼淚大概都在今天流光了。她對九萬說道：“九萬，你若能聽懂我的話，就去找小元寶吧，叫他快點回來，回來和我見最后一面，我有話要囑咐他呢。你快去找他！”

九萬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聽懂了，翅膀一抬，又飛了出去。

……

小元寶一行人坐著馬車走到江州地界時，遇到大雨連綿，他們走不了路，停了一天，晚上便在江州的客棧休息。

次日一早打點停當(dāng)正打算繼續(xù)上路，小元寶聽到熟悉的叫聲，他抬頭四下尋找，立刻發(fā)現(xiàn)枝頭上落著的九萬。

他有些奇怪，“九萬？你怎么來了？”

九萬飛下來，落在馬車頂上，一邊逡巡一邊叫著，看起來很著急。

小元寶臉色一變：“我家中可能出事了?！?/p>

同行人奇怪道：“單從這鳥叫，何以看出家中有事？”

“這貓頭鷹是我家養(yǎng)的，若非有事，它定不會追我到這里?！?/p>

那人覺得很新奇，想問問貓頭鷹怎么養(yǎng)，見小元寶心急如焚的樣子，他又不好問，只是說道：“如此，要不你先讓伙計回家看看？”

“不用，我親自回去?！?/p>

“??？你買賣不做了？”

“不做了?！?/p>

小元寶跟同行人借了一匹腳力最好的馬，他把九萬放進(jìn)懷里，翻身上馬，抱拳與各位道了別，接著一夾馬腹，走了。

九萬累了一夜，身體在他懷里，縮著爪子，只露出一個腦袋，眼睛一閉，睡了過去。

小元寶突然很慶幸他們來時乘的是馬車，走得不算快，更慶幸昨日下了一天的雨，耽誤了行程，因此他此刻離得永州并不太遠(yuǎn)，死命地快馬加鞭，一天也到了。

傍晚趕在關(guān)城門之前，小元寶進(jìn)了城，進(jìn)城后直奔家中，卻見家中房門大開但沒有人，且有被翻過的痕跡。他心中一沉，立刻出門想要去綢緞莊看看。

剛出門，遇到探頭探腦往外望的陳屠戶。陳屠戶見到小元寶，眼睛一亮，喚道：“二郎！快過來，有話要說?！?/p>

小元寶走過去，問道：“陳大哥，你可知我哥哥去哪里了？”

“二郎，你哥哥出事了！”說著把馮癩子指認(rèn)林芳洲盜竊殺人、縣太爺一通夾棍下來把林芳洲判了死刑之事，與小元寶講了。

小元寶面似寒冰，冷冷說道，“那狗官，不過是想借機報復(fù)。”想到林芳洲被上了夾棍，也不知疼成什么樣，他心里難過得要死，心口仿佛在被鞭子抽打。

陳屠戶壓低聲音，道：“王捕頭也是這樣說的。王捕頭讓我給你帶句話，說芳洲兄弟得罪了縣太爺，縣太爺要治他。如今死刑已經(jīng)判了，只等著秋后問斬，他說他也沒辦法了?！?/p>

小元寶問道：“我哥哥怎么樣了？”

陳屠戶便搖頭嘆氣。

小元寶壓著心中怒火，道，“我想先看看他。”

他去找了王大刀。王大刀因為偷偷給林芳洲遞藥，被人告發(fā)，今日被楊仲德斥責(zé)一頓，除了捕頭的身份，降級為普通捕快，那告發(fā)他的人，升任了捕頭。

小元寶不想王大刀太為難，拿出了許多銀錢讓他去打點，王大刀把銀錢一推，道，“不用這樣，我沒事，在衙門里待了這么多年，兄弟還是有幾個的。他楊老虎也不敢把我怎樣，我就不信，憑他那幾個狗一般的親信，能做成什么事?！?/p>

小元寶執(zhí)意把錢給他：“有錢才好辦事，若有兄弟幫我們，他們也要冒風(fēng)險，我也拿不出別的，這些錢聊表心意吧?！?/p>

他這樣老成穩(wěn)重、陣腳未亂，讓王大刀莫名地也悄悄放了些心。

王大刀立刻把小元寶帶到牢房，小元寶始終板著一張臉，沉默不語地跟在他后面。

王大刀打開牢房的門，把小元寶放進(jìn)去。

小元寶腳步踉踉蹌蹌地走近，見到地上躺著的人，發(fā)絲凌亂、面白如紙、氣息微弱，他突然眼睛一紅，滾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