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陸風(fēng)連續(xù)一段時間外宿多，我雖然不愿意胡思亂想，但總是打不起精神，又要在人前裝出一副幸福滿足的樣子，很容易就覺得累。

到中午才懨懨地醒來，覺察到腦袋發(fā)脹就暗叫糟糕。果然是壓力一大就會發(fā)燒，這好像已經(jīng)成了我的慣病了。

頭痛得不行，有點難想象我要這樣在電車上搖晃一兩個小時，但今天說好了要跟兒子見面。卓藍過世以后，父子倆就覺得相依為命，常常要見一見。

陸風(fēng)不高興我跟他們有來往，每次我買了東西去看文揚，都要偷偷摸摸，找借口搪塞。

哪里像是父子見面，偷情都不用那么鬼祟。

而他自己就會讓小洛住在家里，一起和睦坐著用餐，其樂融融；小洛學(xué)校放假的時候，他也會巴巴地親自開車跑出大老遠，去接小洛回來。

他分明也是懂得當(dāng)父親的感覺的。

而同樣是兒子，小洛是他的血脈，他的寶貝，要百般呵護才可以，文揚就是我出軌的物證，見一次臉就臭一次。

躺在床上越想越是忿忿，忍不住撐起身打電話給文揚：“文揚你過來吧。陸風(fēng)今天不在家?！?/p>

“你不怕讓他撞見么？”兒子取笑我。

我擺出當(dāng)?shù)淖V安慰他：“沒關(guān)系，有我在，他不會把你怎么樣的?！?/p>

文揚來得很快，他總愛夸耀自己開車的技術(shù)有多么好，又穩(wěn)又快，可惜我這個當(dāng)?shù)倪€沒機會體驗過，想著就覺得很惆悵。

讓傭人送點心和茶到房間，我這老人家就又爬回床上，在肚子上蓋塊毯子，捧著熱茶喝，半躺著跟兒子說話。

“你在生病？”

“沒有，就一點點熱，我多喝點水就好了?！?/p>

“精神這么不好……是不是那家伙又做什么？”

“你別亂想，”我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他對我很好?！?/p>

“是嗎？”文揚不太甘愿地，“那就好。要是有什么事，記得來告訴我，我會為你討公道。”

我失笑，用力搓了一下他的頭：“傻瓜，有沒弄清楚，你是兒子，我才是老爸?！?/p>

“我已經(jīng)長大了?！?/p>

聽連自己年紀一半都不到的孩子這么說，我眼睛熱了一下，抓緊他的手。

“文揚，爸爸這樣……是不是讓你很丟臉？”

“……”

“對不起?！?/p>

“……”

“讓你為難……是爸爸不好?！?/p>

“……沒關(guān)系?！?/p>

生父是個同性戀者，還在跟男人同居。這樣的傳言讓他有多難受，我怎么會不明白。

卓藍的父親已經(jīng)不承認有過我這樣的女婿，不止一次打電話來叫我別再帶壞文揚。

他以后要繼承卓家，他需要清白的家世，而不是一個被陸風(fēng)摟在身邊，幾乎讓這個城市里所有名流都認識了一遍也嘲笑了一遍的父親。

我知道他一定恨過我，我讓他那么羞恥。但他終究還是像卓藍，一心記著我。

兩人紅著眼睛對望，兒子伏下身，抱著我，把頭埋在我頸窩里：“爸?！?/p>

“你要照顧好自己。”

“我已經(jīng)……沒有媽媽了?！?/p>

我鼻子一酸，忙回抱住他的背：“我知道?！?/p>

他就是再長大，在我眼里也是搖籃里那個軟軟嫩嫩的嬰兒，層層裹著，那么脆弱，用張大的黑眼睛望著我，津津有味吮我的么指。

聽到踏入臥室里的腳步聲，我還來不及抬頭，手臂就被震得一痛，文揚被抓住后領(lǐng)一把扯起來。

“王八蛋！你在干什么！”

陸風(fēng)面色鐵青，喘著粗氣。文揚被狠推一把，也不甘示弱，直著脊背和他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