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時間想他今天怎么會回來，怕動起手來文揚會吃虧，忙跳下床過去抱緊文揚，用力護住，瞪著陸風：“你要干什么？”

陸風臉青了一會兒，往前邁一步：“你放手?！?/p>

看他走近，我更不敢松手，把兒子抱得緊緊的。

陸風力氣大得離譜，總拿捏不住分寸，看起來又正在氣頭上，我怎么也不能讓文揚挨打。

“你放不放？”

我跟他對峙著，胸口慢慢有種莫名的怒意涌上來，挺直了背沖著他：“我和我兒子見面，這哪里不對？跟你有什么關系？用不著你來管?！?/p>

陸風倒好像冷靜下來，冷冷看了我們一會兒：“出去，讓他馬上給我滾出去?！?/p>

我被他那種口氣激怒了，把文揚的手抓得死死：“憑什么叫他滾？這是我兒子，是我讓他來的！”

“這是我的地方，我說了算！”

我愣了愣。

“我要趕誰出去就趕誰出去！”

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一般，立刻清醒過來。

差點都忘記了，這里是他的房子，陸家的豪宅。每一寸地板每一滴水都是他的。

我才住了沒幾天，就可恥地飄飄然起來，自動把自己擺到主人的位置上去了，完全忘了我只是個房客而已。

我一個客人，吃他的，用他的，住他的，還不夠，還敢在他的房子里用他的茶水糕點來待客，竟然還敢這么跟他吼。

突然有點想笑。我這是哪來的立場和勇氣啊。

我送兒子出去，陪他去取車，兩個人都不說話。從車窗上看見我自己的倒影，臉色黯淡，灰溜溜的。

“爸爸，你覺得他很愛你嗎？”

我張口結(jié)舌。

“他連起碼的尊重都沒做到吧？說什么他對你很好對你很特別，你是在自欺欺人嗎？”

我苦笑：“文揚，你，你別奚落我了。”

“……對不起，爸爸?！?/p>

兒子開了車門坐進去，我勉強笑著朝他揮揮手，他猶豫了一下，又轉(zhuǎn)頭看著我：“你還要回去？”

“嗯……沒那么嚴重，他只是一時脾氣。我們……有時候會這樣小吵一兩次，沒關系的?！?/p>

文揚沒出聲，眼里是清晰的憐憫。

“爸爸，你真是……”半天他才搖了一下頭，“要是他打你怎么辦？”

“怎么可能！他不會的！”

“他像能管住自己脾氣的人嗎？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會濫用暴力的混賬。”

“你想太多了，文揚，”我笑著，“我也是個男人，就算要打架也未必會吃虧啊。再說……陸風他不會的。他對我很好?！?/p>

文揚有點受不了地咬住嘴唇：“爸爸，你是在自我催眠嗎？他以前打你打得不夠嗎？我不想說他壞話，我只是擔心你啊！你現(xiàn)在又是這個樣子……”

“別說了文揚，”我忙示意他停住，“別說了?！?/p>

他再說下去，我自己那點僅存的自信都要動搖了。

我也知道，可是我……沒辦法。

我已經(jīng)……盤掉書店，退了公寓，把最后一點藏身的地方都丟掉，義無反顧地想著要跟他在一起。

………………

弟弟已經(jīng)跟秦朗回去了，沒有再來找過我，我還記得他憤怒又失望的神色。卓藍……我也沒能去陪她。

我把他們，都丟掉了。

默默站在一邊等文揚發(fā)動車子，看著玻璃映出來的，自己毫無生氣的臉。

現(xiàn)在這樣唯唯諾諾寄生蟲一樣的程亦辰讓我覺得輕微的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