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飯吃得無聲無息，我不說話，陸風(fēng)情緒也很壞，他的感冒似乎還沒好，在頭痛似的時不時按著頭。

兩人都只默默碰自己面前盤里的菜，除了筷子輕微的響聲，什么動靜都沒有。陸風(fēng)吃得很慢，動著嘴的樣子有些別扭，突然悶哼一聲，微微皺起眉。

“怎么了？”

“沒事?！?/p>

“口腔感染嗎？吃點祛火的藥就好了。”

他猛地一摔筷子：“我說沒事就是沒事！”

我愣了愣，沒再說話，低頭吃著自己碗里的飯粒。陸風(fēng)焦躁地在對面坐立不安了一會兒，突然起身，徑自上樓去。

我獨自坐著，繼續(xù)低頭吃飯。

他對我越來越不耐煩了。但是……也許他不是故意的。

陸風(fēng)應(yīng)該還是喜歡我，也許他只是沒意識到自己的粗暴。畢竟他以前是那么強硬的人，要變得溫柔，需要很大力氣在克制吧，時間長了，難免就會控制不住。我開口提醒他的話，他應(yīng)該會明白。

他對我說要永遠對我好的時候，表情那么認真。

我還是相信他。

回到房間，浴室的門關(guān)著，玻璃上隱約的人影，他在里面洗澡。

衣服隨便地拋在地毯上，我撿起來重新掛好，皮夾順手拿出來，打開看了看。

熟悉的他的味道，透明格里還是我們的合照，我心里暖了一下，有了點笑容，看另一邊的各色磁卡，都很眼熟，只多了一張胡亂塞進去的酒店住房卡，還有打印出來的賬單。

把賬單攤開看了一眼，他這幾天在酒店的生活很單調(diào)，吃的東西也簡單，酒都少喝。

只是好多項都是兩人份的。

我正拿在手里看著，浴室門開了，陸風(fēng)頭發(fā)濕漉漉地出來，表情平靜了不少，垂著眼睛，嘴角放松。

和我對視了一會兒，把皮夾從我手里抽走，丟到一邊。然后坐下來擦著頭發(fā)，一聲不吭的，好像在出神。

我看著他，半天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下。他震了震，別開臉：“干嘛？”

我覺得差不多要明白了，鼻子發(fā)酸地伸手抱住他，在他閃避不及的時候吻了吻他的嘴唇，他一瞬間還有些反應(yīng)，我手探進他浴袍的時候他果然一把抓住我，將我的手拉開。

“不好意思，我有點累?！?/p>

我“嗯”了一聲，看著他。

他還是在胡亂擦頭發(fā)，動作卻漸漸不自然起來。

“陸風(fēng)，”我口氣盡量開朗地，“你不要瞞我。”

他手停了下來，側(cè)過臉看我，表情有些僵硬，過了一會，換成滿不在乎的神情，聳了一下肩，倒也坦白：“好吧，我跟別人上床了。”

我又“嗯”了一聲，突然覺得全身都松了。

真奇怪，我沒有覺得，有多么驚訝。

大概我從來都知道遲早會這樣的。

他那樣的地位，就算長得腦滿腸肥，猥瑣不堪，也一樣是年輕漂亮的孩子們追逐的對象。

何況他還那么英俊。

只為了我這樣毫無趣味可言的老男人，就要從此守身如玉，什么人都不碰──他做不到。

他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天底下的人，大多是這樣的。

我都明白，我有準備。

“陸風(fēng)，我想跟你說清楚?！比矶妓绍浿跉饩秃芷胶?，我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老了。

“小洛可以來，你的情人可以進出，你能在外面見情人，為什么我連見兒子一面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