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秦朗是個很好的情人，僅僅不動聲色的觀察，他就能清楚我喜歡喝什么牌子的果酒喜歡哪家店做的醬牛肉喜歡穿什么質(zhì)地的鞋子喜歡聽那種風格的音樂，他知道我喜歡韓國的游戲日本的動畫，知道我怕冷怕渴還有輕微的胃病。所以和他在一起我從來沒有冷過沒有渴過沒有胃痛過?？偸悄茉谒依锫牭紹’z的CD，收到各種各樣的動畫原聲集，甚至包括銀英2002年發(fā)售的昂貴的DVD-BOX。

他在照顧我。

我想我很快就可以愛上他，或者不知不覺已經(jīng)在愛著他了。

秦郎生日的盛大宴會我是不出席的，誰愿意把自己脖子勒得緊緊的裹在西服里捏只雞尾酒杯餓肚子，還要堆起笑容陪滿場不知哪里來的名媛貴婦裝模作樣。連他自己半路都扔了領(lǐng)結(jié)逃跑。真正意義上的生日派對應該是在平價酒吧里斯文掃地地喝酒胡鬧，邀請對象僅止于好友，閑雜人等免進。

亦晨和秦朗照我看來算不上“好友”，他們見了面就會全身不對勁笑容僵硬連空氣都凝結(jié)成塊。看得出來他們早就認識，甚至交情非淺，為了什么而尷尬就不得而知。秦朗還熱情一些，有時候友好得接近討好，亦晨就總是臉拉得比馬還長，不大拿正眼看他，我覺得亦晨對秦朗的別扭不同于他對陸風的排斥，僅僅是賭氣而已。

弟弟和男朋友之間的平衡我自然得努力來維持，為了改善他們關(guān)系我做了不少努力，比如今晚倒貼亦晨一份禮物硬拉他過來，當然吃力不討好的時候居多，這次也是。

亦晨在我各種明示暗示之下不甘不愿地去給壽星送禮物，還好秦朗不介意，笑得挺癡呆。我想我可以理解弟弟，他畢竟對同性戀還是有著很大成見，連和親哥哥都要為這種事吵，何況是對秦朗，怎么可能給他好臉色。

酒吧老板帶了個出眾的女孩子，亦晨客客氣氣叫她學姐。學姐和老板對我和亦晨的興趣明明白白寫在臉上，還是黑體大寫的。他們圍著我倆前前后后繞了半天，夸張地驚嘆：“真像……你們倆長得簡直一模一樣嘛?！?/p>

又不是雙胞胎，僅僅相似而已，認識我們的人從來沒有認錯的可能。

亦晨臉色發(fā)暗，我以為他是覺得受了侮辱，忙安慰道：“不會的，你比我?guī)浂嗔??！眲偤们乩誓弥哆^來切蛋糕，亦晨小小聲說：“豬才會把我們當成一個人?！?/p>

幸好老板和學姐都沒聽到。

“亦辰?！?/p>

我朝秦朗轉(zhuǎn)過頭去，弟弟也做了同樣的動作。

秦朗望著我們倆，一臉尷尬的遲疑。

亦晨迅速把頭扭回去了。

“什么事？”我問。

“亦辰，”他有點急，“這塊給你，上面有你喜歡的杏仁，我特地叮囑沈超定的！”

“哦，謝謝你?！蔽翼樖纸舆^來，“不過我喜歡吃的不是杏仁吧？唔……他大概會喜歡。”我指了指亦晨。

秦朗沖著弟弟喊“亦晨，亦晨”，他卻怎么也不肯回頭搭理，直到我拉他，才別扭地望了那精致動人的甜點一眼，生硬地伸手接過另外半塊。

秦朗臉上放松的笑容讓我隱隱約約有種奇怪的感覺，但說不出那呼之欲出的意識究竟是什么。

鬧到深夜大家才陸陸續(xù)續(xù)散去。秦朗取了車開到門口，沖著并肩站立的我和亦晨：“上來吧?！?/p>

亦晨推推我：“哥哥，上去呀?！?/p>

“你不跟我們一起走？”我大奇。

“我去朋友家通宵打游戲，不順路。”

“你也上車吧，我先送你哥回去，再送你去朋友那里?！?/p>

“不用?！币喑繑[擺手招了輛計程車，“你給我一心一意把我哥送回去，對我哥好一點，不然小心我揍你！”

“你弟弟……對你真好。”秦朗慢慢發(fā)動車，“他舍不得任何人傷害你?！?/p>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而秦朗也不需要回答，自顧自說下去：“他最恨的人就是陸風……所以他絕對不讓我變成第二個陸風，不然就恨我一輩子?？墒俏腋戯L是不一樣的?！鼻乩兽D(zhuǎn)頭看著我：“我和他并不同，你們明白嗎？”

秦朗的語氣里是滿滿的無奈和輕微的恨意。

可我不知道他是為了什么。

只有陸風這個名字讓我又覺得微微暈眩。

**********

我以為，我已經(jīng)把他忘記了。

躺在床上抓著床單把身體蜷縮起來。為什么要和他比較？我知道你和他不同，你不會拋棄我。

正半睡半醒，手機響起來，顯示的號碼是秦朗，聲音卻是氣急敗壞的沈超：“喂，亦晨嗎？你們是不是鬧別扭了？秦朗不知道怎么搞的，醉得不行。你快過來看看吧……”

急匆匆套好衣服趕回酒吧去，一個鐘頭前明明還跟我說要回家休息的秦郎現(xiàn)在癱在休息室的沙發(fā)里，領(lǐng)口扯開，一臉的痛苦焦躁。

“你把他怎么啦？”沈超神秘兮兮地捅我，“會刺激得他半路跑回這里來撒酒瘋？一口一個亦辰……”

那家伙一臉曖昧笑容地出去，順便帶上門。我剛一把手放到那爛醉的男人身上，他就含糊不清地：“亦辰……亦辰……”

“我在這里?！笨此话驳卦陝又獜纳嘲l(fā)上滾下來的樣子我忙抱住他，“你別亂動?！?/p>

“亦辰？！”他猛地睜開眼睛抓住我。呆呆望了半天，他又用力閉上眼，聲音嘶?。骸耙喑?，是你……”手上抓得更緊。

我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憐。

“沈超打電話說你忽然跑回來喝酒，又醉得很厲害，我就過來了……”我頓了頓，下定決心，把臉貼到他胸口：“秦朗，是不是陸風一直讓你介意？對不起……也許我是還沒有完全忘了他，可是……可是以后不會了……我只會想著你……只會對你好……對不起，你別這樣……”

他顫抖了一下，抓我抓得更用力，手指完全是扭曲地掐進我的肩膀。

“對不起……”我撥了撥他散在額前的長發(fā)，有點憐惜。第一次鼓起勇氣湊過去，輕輕吻他。

肩上一痛，突然被他狠狠壓倒在地板上。還沒反應過來，上衣已經(jīng)扯開了，他埋頭下來一口咬在我胸前。

“嗚……”好痛……幾近殘暴的噬咬，手在身上重重撫摩揉搓，我不知所措，又不敢推開他。

越吻越重，我緊貼著他已經(jīng)膨脹的下身緊張得動彈不得。一只手托住臀部，一只手探上來反復撫摩我的嘴唇，身體急促摩擦著，我緊繃起來。

“亦辰，說愛我好不好？”舔著咬著我的耳垂低啞地吹著氣。

我咽了咽口水，僵硬地反手抱住他：“我愛你，秦朗?！?/p>

“一直說，好不好？亦辰……說你不會離開我，說你愛我……說你愛我……”他反反復復地喃喃，手粗暴游動著，一把拉開我皮帶，褪下褲子。我透不過氣來，突然覺得臉上一涼，驚訝地睜開眼睛。

“秦朗，秦朗……你別哭……”我簡直手足無措，慌忙把臉貼上去蹭著他濕漉漉的臉，“對不起，我愛你……對不起……”

腰被高高抬起，猛烈貫穿了。

我深吸一口氣不讓自己叫出來。“亦辰，亦辰……”他緊緊扣住我的腰，拉向他，大幅度頂動著，一邊狂亂地噬咬。

我無力呻吟出來，被他粗魯?shù)某樗妥矒舻脦缀趸靵y，害怕跌出去地緊緊纏住他的腰，被動搖晃著。

還是不習慣男人之間的性愛，那樣的撞擊讓我有些失神了。

“亦辰，亦辰……”他邊激烈律動著邊胡亂重復。

我覺得感動。困難地伸手摟住他脖子。

“亦辰……”

撞擊持續(xù)著，我拼命往后仰著上身想緩解一些沖力，腰卻被死死抓住。

好難受……

“亦辰……亦辰……”直到最后迷糊著失去意識，還是能清楚聽到他壓抑而苦痛地重復，“亦辰，亦辰……”

一瞬間有種錯覺，似乎他叫的這個名字和正在他懷里痙攣的我，毫無關(guān)系。

**********

“你醒了？有剛煮好的咖啡，要不要喝？”

我有些迷糊地困惑著半睜開眼望著托著盤子正低頭看我的男人。

“啊──”我一躍而起，顫抖地指著他，“你，你，你……為什么是你??！”

沈超被我的尖叫嚇一大跳，連退幾步護住盤子：“我，我……是秦朗叫我進來照顧你的……喂，我沒對你怎么樣，你不要亂想啊……”

“我，我沒穿衣服呀！！”混蛋，也不拿個東西給我遮一遮就放別的男人進來……

“那有什么關(guān)系？”沈超莫名其妙，“我也是男人啊?！?/p>

他已經(jīng)沒什么再教育的必要了。我手忙腳亂穿上褲子，那家伙居然還一連無辜和好奇地盯著看，真要命。

“秦朗呢？”見到他我要揍他。

“他啊，他家里有急事得先走，所以叫我照顧你……”

“哦……”盡管了然，做完愛醒來看不見人還是覺得有點難受。

“不留在這里吃點東西？”沈超不死心地舉他的盤子。

“謝謝了…”那咖啡的顏色很可疑，想起來老板似乎很有開創(chuàng)新產(chǎn)品的興趣，“…我還是先回去的好?！?/p>

**********

洗個澡沖掉身上的一團糟，對著鏡子又看到掛在胸前的戒指。

抽痛了一下。我動作迅速地低著頭把它取下來，放進玲瓏的盒子里，鎖進抽屜，連多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

再見，陸風。

我想，我應該試著去愛別的人。

換好衣服在客廳吹頭發(fā)，才看見陳舊的答錄機燈一直閃。連續(xù)好幾條留言，都是亦晨的。

“哥，你到哪去了？怎么還不回來？”

“手機沒人接，是沒帶在身上嗎？聽到留言馬上給我回電話?！?/p>

“哥，還沒回來嗎？我是亦晨拉！你到底在哪里？快回電話，這么晚了我會擔心?！?/p>

“老哥，你不要嚇我啦?；仉娫捇仉娫捇仉娫挘。?！”

……

我忙抓了兩下頭發(fā)就往樓下跑，順手抓兩袋達能餅準備去哄他，亦晨住得近，我還是直接過去看他比較好。

那個小白癡果然門又沒關(guān)上，我剛要推，卻聽到里面?zhèn)鱽砹硪粋€男人激動的聲音。

是秦朗。

隱隱覺得不安。他們關(guān)系不是……一直冷淡嗎？秦朗不是……家里有急事嗎？為什么他會在這里？！

我屏住呼吸，有點戰(zhàn)栗地靠近門，從半開的門縫里往里看。

“我抱他抱了一夜，我們做了整整一個晚上……我的技術(shù)還不算太差，小辰說他很開心……亦晨我這樣你滿不滿意，你說我對你哥好不好？”

“你閉嘴！閉嘴！”

“怎么，不夠好嗎，亦晨？難道你希望我和小辰今天繼續(xù)做下去？還是你覺得我的技術(shù)有待提高？”

“我求你，別說了……”

“哭了嗎？亦晨？”那的確是秦朗，他伸手溫柔得難以想像地揉著亦晨的頭發(fā)：“你還是介意的是不是？”

“可是你知不知道，整整一個晚上，我叫的都是你的名字，是你，不是他，亦晨……”

我全身僵硬。

他們在說的……到底……是什么？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一陣沉默。亦晨猛地抬起頭，歇斯底里尖叫了出來：“秦朗你是不是人？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哥已經(jīng)那樣了，你還敢那樣對他？你竟然還敢那樣對他？他那么愛你，你有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你居然做出這樣的事？你把他當什么？”

“把他當你啊，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明白嗎？我把他壓在身下的時候，想著的全是你的臉！”秦朗一把抓住他要狠狠扇過來的手，把他死死地摁在地下：“程亦晨你給我聽清楚，我受夠了！我愛的是你，從頭到尾只是你一個！你從來都只是問我有沒有顧及到你哥哥的感受，那你有沒有顧及過我的感受？是！我承認你哥在感情上面?zhèn)劾劾?，讓人心疼，可那不是我欠他的！姓陸的混蛋都沒有還的債為什么要我來還？你們兄弟情深就他媽的要把我當感情祭品供上去？還是你準備我騙你哥一輩子用我們的難過換他一個虛假的幸福？我不玩了，亦晨我告訴你，一切到此為止統(tǒng)統(tǒng)結(jié)束！”

我，我還是不明白。

可我知道不該再在這里偷偷摸摸聽下去了。我，我在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