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延想，他最近笑得次數(shù)變多了不少。

除了學(xué)習(xí)手語之外，謝寧也很喜歡和聾啞學(xué)校的孩子們相處。

大概是身體有缺陷的原因，這些孩子比正常的孩子要聽話懂事一些，大多數(shù)時候都很安靜。

謝寧教他們畫畫時，他們就認(rèn)真地拿著筆在畫紙上畫出自己的夢想世界。

偶爾有幾個活潑一點(diǎn)的，也不是那種讓人反感的熊孩子，不會對謝寧做什么惡作劇。

午睡的時候，也有孩子會偷偷地跑到謝寧這邊來，和謝寧“聊天”。

小孩子們總會有一些惹人發(fā)笑的稚言稚語，有一次，謝寧就被一個孩子問：“那邊那個大哥哥，是哥哥的男朋友嗎？”

謝寧愣了一下，耳尖有點(diǎn)發(fā)紅，但還是給孩子打手勢：“不是?！?/p>

那個孩子像是疑惑地歪了歪腦袋，然后用手語比劃：“可是我看見哥哥剛才睡著時，那個大哥哥悄悄地偷親你的頭發(fā)?！?/p>

謝寧愣了一下。

孩子又比劃道：“傅老師說，親吻是相愛的兩個人才能做的事，哥哥和大哥哥是相愛的嗎？”

謝寧：“……”

他怎么也沒想到，他有一天會被一個小孩子鬧了個大紅臉。

除了日常的相處，這些孩子還是謝寧拍攝時的配角。

莊延構(gòu)思的這個劇本里，謝寧需要扮演的主角是一個非常有天賦的啞巴畫家。

他雖然不能說話，但作品卻很受歡迎，往往能在上層人士的美術(shù)愛好者中拍賣出不少的價格。

但這個圈子卻給畫家一種不適感，他覺得自己那些畫得平淡無奇，沒有什么閃光點(diǎn)的作品，依舊被人們大口稱贊和夸獎，他逐漸對這些美術(shù)愛好者是否真的熱愛繪畫、看得懂畫作產(chǎn)生了疑惑。

有一天，一個經(jīng)常買他畫的主顧找上門來，希望他能給自己的兒子代筆，參加一個繪畫比賽。

如此弄虛作假令畫家勃然大怒，想也不想地便拒絕了。

而他也由此得罪了這位有錢有權(quán)的主顧。

之后，他的作品被人剽竊，剽竊者還反咬一口，說是他抄襲他的靈感。

對方有備而來，拿著捏造的證據(jù)，背后又有權(quán)貴支持。

畫家本就不能開口說話，也無法為自己找一位有力的辯護(hù)律師，最終還是被扣上了抄襲者的污名，狼狽地離開了這個圈子。

畫家并沒有因此而頹廢。

他收拾了好東西，帶著畫具，離開了這座繁華的都市，定居在一個臨近大海、靜謐安詳?shù)男】h城里。

他應(yīng)聘成為一所聾啞學(xué)校的美術(shù)老師，教孩子們畫畫。

這里沒有金錢和名利，沒有人對他的畫贊不絕口，孩子們也不知道他們的老師，是一個多么厲害的天才。

在這里，他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畫自己想畫的內(nèi)容。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一封從城里寄過來的信，說他的作品得到了某次美術(shù)大賽的金獎。

畫家愕然，因?yàn)樵谒挠洃浟Γ]有投稿參加過這個比賽。

但得獎的畫確實(shí)是他的作品，上面的簽名也是他的。

一問才知，比賽報名時，收作品的老師誤把他放在桌上的畫也當(dāng)成是參賽作品給收走了。

陰差陽錯之下，這幅他的信手之作直接拿了金獎，他也由此再次名聲大噪。

但對畫家而言，這些已經(jīng)不再是他追求的東西了。

他拒絕了媒體的采訪，也謝絕了無數(shù)邀請。

他依舊選擇留在這座海濱小城，教那些孩子們，畫出自己心中的夢。

這個故事不長，也并不復(fù)雜，看完劇本時，謝寧問莊延：“這個畫家是以傅老師為原型的嗎？”

“不是?！鼻f延搖頭，“我是寫完了這個故事，在找合適的聾啞學(xué)校時，才認(rèn)識了傅老師?！?/p>

“這樣啊?！敝x寧說。

莊延的上半身微微傾斜過來，幫他合上了手中的劇本。

然后他沒有退開，反而伸手扣住了謝寧的手腕，目光直接地落在他的眼睛上，讓謝寧無法避開。

他沉聲說：“在構(gòu)思這個劇本時，我的靈感來源是你。”

“你是我的繆斯，謝寧。”

……

故事雖然簡單，但由于男主角謝寧是個連鏡頭在哪都找不到的新人，拍攝時仍花費(fèi)了不少的時間。

在莊延看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除了謝寧，他想像不出另外一個人飾演啞巴畫家的樣子。

謝寧是他心中的最優(yōu)選，也是他心中的唯一選。

殺青那一幕是在海邊拍的。

畫家在沙灘上支起畫板，他的面前是廣闊無垠的大海，而他的畫板上，是這個五彩斑斕的世界。

拍攝結(jié)束時，片場的工作人員也向謝寧送上了祝福。

“恭喜殺青！”

“剛才那條很棒！鏡頭美極了！”

“辛苦了！”

有人給謝寧遞了瓶水，謝寧擰開瓶蓋，卻沒有喝。

他心有所感地朝攝像機(jī)的方向望去。

莊延站在攝像機(jī)旁邊，臉上帶著笑容，慢慢地朝他比了一串手勢。

謝寧愣了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那是手語里，“我愛你”的意思。

人也許總有那么一瞬間，是要變得沖動的。

謝寧也不知自己怎么了，身體變得不受控制，仿佛被另一個人下了命令，做出了一件他以前從來不會做的事情。

他跑到莊延面前，在眾人的注視下，輕輕地吻了上去。

他想，那一剎那，他和莊延的腦海里，一定是如出一撤的空白。

……

啞巴畫家拍攝結(jié)束的那一天，也是莊延和謝寧正式交往的第一天。

對謝寧而言，和以前最大的區(qū)別應(yīng)該是他從莊延房子里的客房，搬進(jìn)了主臥。

同時，謝寧參加的那個國際高校美術(shù)大賽最終評比結(jié)果也出來了。

他榮獲了今年X大參賽選手中唯一一個金獎。

為此，藝術(shù)分院的副院長樂不可支，表示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力排眾議把推薦名額給謝寧是正確的決定。

美術(shù)系那些心思各異的學(xué)生們，也逐漸放下了嫉妒之心。

有些人，注定是讓你望塵莫及的存在。

你只能羨慕他們得天獨(dú)厚的天賦，因?yàn)樵偌刀剩嵌疾粚儆谀恪?/p>

……

莊延和謝寧第一次做.愛是在主臥的那張大床上。

那時候謝寧已經(jīng)熟悉了主臥的每一寸角落，他的手環(huán)住了莊延的脖子，呼吸有點(diǎn)輕。

莊延寬厚的手掌蓋住了他的眼睛，眼睫毛在掌心像個小刷子似的刷了兩下。

過了一會，莊延覺得掌心有點(diǎn)濕潤。

“別哭?！彼拖骂^，輕柔的吻了吻謝寧的額頭，“你別怕，我在這里?！?/p>

謝寧“嗯”了一聲。

他的身體很輕，很柔軟，沒有抵抗地任由莊延把他按進(jìn)被褥里。

他伸手握住了莊延空著的那只手，手指沿著指縫一根根地插了進(jìn)去。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兒，謝寧的嘴唇貼在莊延的耳邊，輕聲說：“我不怕的，你在，我就永遠(yuǎn)都不會怕。”

……

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莊延做了一個夢，夢醒之后，他還有些恍惚。

謝寧靠在他懷里，問他做了什么夢。

莊延說：“我夢到大學(xué)時我就出國了，沒有認(rèn)識那時候的你?！?/p>

謝寧“啊”了一聲，問：“那我們是不是錯過了？”

“沒有錯過?！鼻f延搖頭，“后來我回國后，又遇到了你，我對你一見鐘情……無論什么時候，我總會對你一見鐘情。”

謝寧：“那我們后來在一起了嗎？”

“在一起了，我們結(jié)婚了。”

謝寧想了想，說：“那真好?！?/p>

“不好?！鼻f延說，“我遲了好多年，讓你再多難過了那么多年。”

“沒事的。”謝寧湊過去吻他，“我相信無論遲到多久，你終有一天會將我從深淵中拯救出來，而在那之前，我會一直等待著你。”

“莊延，你是我的救贖，是我的英雄?！?/p>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番外腦洞也寫完啦！感覺比正文寫得還要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