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風靜,可嘉允的心情卻濁亂不堪。
僅一墻之隔的豬圈,三不五時傳來幾聲牲口的哼叫。她在外頭跑了一天,渾身沾滿灰塵郁氣,連個洗澡沖涼的地方都沒有。
夜風吹得門嘎吱嘎吱響,走廊處有斷斷續(xù)續(xù)的腳步聲。學生宿舍為了區(qū)分男女,只好將女生安排在二樓居住,然而這間單人職工宿舍在一樓走廊盡頭,隱約能聽見有男生說話的聲音。
嘉允走過去,將門鎖上,確認無法打開后,拿著手機打開電筒照進那間淋浴室。
沒通熱水,好在花灑還算新,沒有任何洗浴用品,嘉允硬著頭皮勉強沖洗干凈后,拿了件干凈衣服擦身。
躺回床上,望著粗布蚊帳發(fā)愣。
許是太累,眼皮漸漸闔上,昏昏睡去。
后來嘉允大約是被餓醒的,四肢酸脹且渾身無力,她微微轉(zhuǎn)過身子,此時夜已很深,屋外僅剩晚風回旋呼嘯。
驀地,門外傳來一聲短促的悶響,像是什么東西落在了地上。嘉允瞬間警惕起來,直起身坐好。
再后來,隱隱有水流沖洗聲,嘉允穿好鞋,走到門邊,水聲更清晰,還有些擦刷聲響。
她吃力地將門后銹跡斑斑的扣鎖打開,推門望出去。
夜涼風撲上臉,帶著夏夜的清新香氣。
那是個身形高瘦的男生,白背心黑短褲,蹲在地上,手里拿著嘉允白日穿過的那雙涼鞋,對著水盆刷洗。
嘉允咳一聲,卻不見他回頭。于是她慢慢挪步過去,這夜風大,無星月蹤影,男孩面前架了一盞老油燈,燈芯搖擺不定,光線忽明忽暗。
他小心刷過鞋底壓紋里藏著的每一處淤泥,又不時將整只鞋放進盆里漂幾次水。
嘉允走近,發(fā)現(xiàn)他耳邊的助聽器已被褪下??上乱幻耄麉s抬起頭看過來,眸光很沉靜,如這夜一般深邃,足以覆沒一切的黑。
嘉允動動嘴唇,無聲地喊他一句:“小聾子?!?/p>
他聽見,亦或是看懂。默默垂下頭,將她的鞋子置于一旁,起身離開。
嘉允笑著,想他雖然總悶不吭聲,但心里卻愛憋氣呢。
可是不多久,那人就從隔壁宿舍出來,輕手輕腳地關上門,耳朵上多了副助聽器。
繼續(xù)蹲在地上,幫嘉允刷鞋。
少年氣息那么靜,油燈微光那樣弱??蛇€是勾起嘉允心底的一抹漣漪,她想啊,這小聾子面孔雖冷,可心倒熱。
嘉允也蹲在他旁邊,看他將兩雙鞋一齊刷完。而后她撿起一只,拿在手里翻看著。
計許看她,眼里卻沒有絲毫邀功領賞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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