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將她當真什么人了?
納蘭崢撇撇嘴:“我這不是怕你難得有個安穩(wěn)覺睡,還被我給攪和了?說得像我多想看你似的……”說罷揉揉眼睛,一副很疼的樣子,背過了身去。
卻是聽得身后一聲大喝:“回來!”
這床榻籠統(tǒng)那么大點,回哪個來啊。納蘭崢偏過頭去,瞧見湛明珩一臉陰沉,就怕他像上回那般發(fā)作,只得主動一些,蜷縮成一團挪進了他懷里。
如是折騰一番,倒也的確乏了。兩人很有默契地俱都沒再說話,一齊闔上了眼。卻是方才朦朦朧朧要睡過去,便聽窗外風聲大作,搖得院中老樹的枝椏咯吱咯吱響。
兩人一道醒過神來,驀然睜眼便見彼此眼底皆是一樣的清明與機警。
戰(zhàn)事陡然結束,只是深陷戰(zhàn)局多時的人又如何能輕易抽身而退,恍似什么也沒發(fā)生呢。
湛明珩看了看她,再看了看黑黢黢的窗外,嘆了口氣道:“竟像亡命天涯似的?!?/p>
納蘭崢何嘗不想嘆氣,卻曉得他此番必然自責連累了她,便不說那些喪氣話,笑了笑道:“那也是兩個人的天涯?!?/p>
湛明珩聞言一滯,摸索著尋到了她的手,緊緊扣了她的手指:“洄洄,此戰(zhàn)或許只是個起頭,我尚有很長的路得走……跟了我,你當真不怕?須知我甚至無法預料翌日睜眼會發(fā)生什么?!?/p>
她彎起眼睛,一句句糾正他:“首先,是‘我們’尚有很長的路得走。再者,刀山火海也好,阿鼻地獄也罷,正是因為‘跟了你’,我才不怕。還有……我能預料,翌日睜眼你必然覺得手臂麻木酸脹?!彼f罷湊上去,親了一口他的下巴,笑得狡黠,“被我壓的。”
湛明珩被她逗笑,揉揉她的腦袋,將她往懷里按去:“你倒是敢。”
兩人這回才當真睡了過去。
納蘭崢毫不忸怩地任他抱著,似乎也不覺這般同床共枕有失禮數(shù)了。不曾歷經(jīng)過生死一瞬,又豈知如此相擁的意義。眼下的每一日皆是上天的恩賜,如何能畏縮不前,不懂得珍惜。
但湛明珩翌日是被癢醒的。納蘭崢抱著他的手臂,氣息都噴在他的皮肉,傳來陣陣鉆心的癢。他睜眼便見自個兒的小嬌妻縮在床角,背對他這向睡得安穩(wěn),而他似乎因睡夢里下意識要攬她,也跟著一路從床沿追到了床角。
偌大一張床榻,兩人竟一道擠成了一團,只占了三分鋪子。
他瞧著她精致小巧,如珠如玉的耳垂,有一些凌亂的鬢發(fā),白里透紅的臉蛋。忍不住便是一顫。
納蘭崢便跟著醒了。睜眼瞧見自個兒抱著條手臂,尚且未反應過來,便被手主人大力一拽,給拽了過去。
她低呼一聲,后背一下子抵著了他結實的胸膛。他的臉倒是瘦了一圈,身板卻感覺不大出來變化。
湛明珩摟緊了她,在她耳邊咬牙切齒道:“納蘭崢,你是小狗不成,要這么抱著我睡?”分明語氣里透著一股得意。
說罷又不大滿意地道:“還有,你是多喜歡犄角旮旯,總要往那兒鉆?可是逼得我睡到里側去?”上回雨夜借宿,那床榻小,無處可挪,他是如今才發(fā)現(xiàn)她這習慣。
眼下青天白日了,納蘭崢思及昨夜竟趁著月黑風高壯膽,說了那些沒羞沒臊的話,還主動親了他,便不好意思起來。只是她那嘴一道里硬,便說:“我抱你與抱床柱是一樣的,你可別多想了!”
湛明珩兩只手頓時收緊了:“納蘭崢,你有膽再說一遍?”說罷便去撓她癢。
納蘭崢哪里受得住這般折騰,倒想還手,卻礙于這般姿勢壓根撓不著他,只得一面笑一面蜷縮成一團向他告饒:“我不說了成不成!湛明珩,你快停手,別鬧了!”
他停下手來,陰測測道:“你喊我什么?”
“湛明珩啊?!彼皇窍騺磉@般叫的嗎?他是出了回征,改頭換姓了不成。
“是了,此事我早便有意與你提了,是誰允許你總連名帶姓喊我的?”
納蘭崢回過身來看他:“那我喊你什么?”
“你自己好好想?!币桓毕氩怀鰜肀阋^續(xù)撓她的樣子。
她好好想了想:“太孫?”
湛明珩的臉黑了。
她再想:“殿下?”
他吸口氣,忍耐。
“太孫殿下?”
湛明珩湊上去,一口叼了她的唇,一面咬一面含糊道:“狗嘴吐不出象牙……堵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