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結(jié)局·中
四人議的乃是三日后的皇陵祭禮一事。祭禮諸事自然皆已交由下邊去準(zhǔn)備,也不必勞動這些個人物商討,卻是湛明珩昨日得了一封來自西華王庭的密信,信中,卓木青稱近日查得了一批行蹤詭秘的羯人。他的探子一路追索,卻在靠近羯穆交界處失去了線索。
這消息自羯境傳回西華,再由西華輾轉(zhuǎn)送至大穆,實際上事起已有些天數(shù)了。若這批人的確混入了大穆境內(nèi),且腳程夠快,最遠(yuǎn)已可抵達(dá)京城。
除此外,卓木青并未多言。正如此前提醒他,卓乙瑯被羯人護(hù)持北逃了一般,僅僅點到為止,而不擅作推斷,以免干擾他的思路。
但湛明珩曉得他的意思。羯族那邊安分了一年有余,卻偏挑這時候有了古怪動作,說與穆京的皇陵祭禮毫無關(guān)系,似乎不大可能。
穆皇陵位于天壽山麓,相去皇宮足有百里。照大穆禮法,此行乃是他作為新皇必須走的一趟。倘使卓乙瑯有意殺他,一旦錯失此番良機,再要等他出遠(yuǎn)門便很難了。只是祭禮儀仗盛大,隨行京軍多達(dá)數(shù)千之眾,旁人要想明著下手幾乎可算癡人說夢。
不過話說回來,卓乙瑯本非光明君子,至于羯族,既是存有那等改容換貌的秘藥,可見亦是詭異地界,故而若是要來,大抵是陰招。
衛(wèi)洵摸完了鼻子,在一旁繼續(xù)道:“不論如何,要想行刺陛下總歸只三處可能——去路,皇陵,或歸途。倘使由微臣來做此事的話……”他說罷感到上首射來一道冷冷的目光,忙改口,“哦,倘使微臣是卓乙瑯的話,較之諸人皆精神抖擻的去路,或當(dāng)擇部分將士些許疲憊的歸途。而較之圣駕四面隨行京軍眾多,近身困難的歸途,又莫不如是在皇陵附近。照計劃,陛下須在祭禮前一晚先一步安營露宿于天壽山腳下,當(dāng)夜或是最佳時機?;柿曛苓叾鄶?shù)地界皆是非皇族子嗣嚴(yán)禁踏入的,借此來掣肘陛下的侍衛(wèi)們不失為好法子,亦十分符合卓乙瑯此人素來陰險狡詐又喪心病狂的作風(fēng)。”
衛(wèi)洵這番頭頭是道的,簡直就像他自個兒謀劃了一場刺殺似的。
湛明珩不置可否,點了點頭。左右這一趟無可避免,且卓乙瑯著實堪稱心頭大患,便以身為餌除去他也是值當(dāng)?shù)?。他有把握?yīng)對,只是莫給納蘭崢曉得,叫她擔(dān)心就是了。
他想了想道:“皇陵那處不難應(yīng)付。只是屆時錦衣衛(wèi)指揮使將與朕隨行,宮中戍衛(wèi)亦將抽調(diào)走一些,朕不在時,你且留宿外宮幾日。”
倘使換作從前,衛(wèi)洵必要嗤笑他小題大做,如今礙于身份卻開不得那些個玩笑,只道:“陛下是憂心皇后娘娘?照微臣看,拿皇后娘娘掣肘您固然是個法子,可卓乙瑯著實不大可能舍近求遠(yuǎn),來撞皇宮這處的銅墻鐵壁。便是宮中殘余了一二內(nèi)應(yīng),如此闖來亦是自尋死路。微臣以為,陛下該多放些心力在皇陵才是?!毖韵轮?,還是省省心顧好自己吧。
衛(wèi)洵說得的確不錯。但不知何故,湛明珩近來總是反復(fù)記起湛遠(yuǎn)鄴當(dāng)初的那些話。納蘭崢生產(chǎn)與皇陵祭禮恰好間隔得近,雖的確是天意巧合,卻實在叫他心內(nèi)難安。
當(dāng)然,他不會與衛(wèi)洵解釋這些,只覷他一眼:“有備無患,你照做就是?!?/p>
如今他一句話就是圣旨,衛(wèi)洵方才也不過是勸說幾句,實則并無違抗之意,只是應(yīng)下后也有些好奇:“陛下可否容微臣多問一句,京中人才濟濟,您何以將此重任……交給微臣?”他不是素來不喜他接近納蘭崢的嘛。
湛明珩冷笑一聲,只講了四個字:“因為你陰。”
陰險的人合該去對付陰險的人,劫持過皇后的人,保護(hù)起皇后來理當(dāng)更為得心應(yīng)手。在納蘭崢的安危面前,他不會與幾壇醋計較。
衛(wèi)洵尷尬地低咳一聲:“陛下過獎?!?/p>
等與衛(wèi)洵商量完,湛明珩又跟其余兩人交代了些許朝堂事宜,直至近了用午膳的時辰方才散了。他預(yù)備去景和宮,秦祐和顧池生妻室都在那處,便也順帶一道隨行。只衛(wèi)洵逃得最快,稱堅決不跟那牛皮糖一般黏人的徐家小姐碰面,懇請陛下高抬貴手。
湛明珩便高抬了一只貴手,揮了揮放他走了。等到了景和宮,就見納蘭崢與三名女眷有說有笑,聊得十分投機,尤其是跟徐萱。
了不得啊了不得,這一切似乎都在朝那個夢境發(fā)展。
湛明珩一來,除卻如今行止不便的納蘭崢,其余三人皆停了話頭,忙上前行禮。湛明珩叫她們起后,隨口客氣了一下,留幾人一道用膳。但在場的誰沒個眼力見吶,三日后乃是皇陵祭禮,陛下翌日一早便得啟程前往天壽山,今兒個可得與皇后好好別過的,故一個個地都感恩戴德地辭謝了。
眼見這些個麻煩前前后后地走了,湛明珩輕攬過納蘭崢的腰,問她:“你倒是心情不錯,也不見舍不得我?!?/p>
納蘭崢覷他一眼,將這咸豬爪給拍開了:“你籠統(tǒng)也就走個五六日,我有何可舍不得的?剛好我這景和宮都能清靜幾晚?!?/p>
后宮空置,湛明珩大半年來夜夜安寢景和宮,左右榻子夠大,他睡相也好,不會硌著納蘭崢。可如今耳聽得她是嫌他黏人了。
莫不是在她眼里,他便如徐萱之于衛(wèi)洵一般?
他眉毛一抖,氣道:“納蘭崢,你欠收拾了?須知你生產(chǎn)在即,等坐過了月子,你就再笑不出來了?!彼麜兴匦逻^回夜夜哭著喊哥哥的日子。
納蘭崢哪里聽不懂這番曖昧言語暗示,卻是如今有恃無恐,絲毫不肯低頭:“那你就等著我再懷上一胎吧!”
他動不得她旁處,只好伸手去扯她臉皮:“你還懷上癮了?我告訴你,懷了照樣也有法子來!”此前不過是因守孝才沒動她罷了,她還真當(dāng)他是病貓了不成。
納蘭崢一聽此言便是一嚇,知他“學(xué)富五車,才高八斗”,花樣千奇百怪層出不窮,或許這話并非危言聳聽,便抱著肚子躲他:“你……你敢!”
見她被唬住了,湛明珩一剎變臉,笑著攬她往殿內(nèi)走,一面道:“知道怕就好了,不過你現(xiàn)下莫緊張,會嚇著咱孩子的。前邊臺階……”
她鼓著臉氣道:“我沒瞎呢!”
……
湛明珩將納蘭崢攙進(jìn)殿內(nèi),傳了膳來,叫她先用。她見狀奇怪問:“你還有什么未忙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