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沒帶戚白茶去參觀那些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博物館和畫展,不是去聽音樂會,也沒去高爾夫球場。
居然帶他來了游樂園。
戚白茶不知道傅明野帶他來這兒做什么,這明明是人類小孩子玩耍的地方。盡管對人類的游樂設(shè)施有過好奇,他也從來沒有嘗試過,只充當(dāng)一名看客。
……主要是他一個大人,在一群有家長陪著的小孩子里也太奇怪了。
一個人玩有什么意思。
借用文人一句話,熱鬧是他們的,他什么也沒有。
“先從旋轉(zhuǎn)木馬開始吧!”傅明野倒是對這些新奇得很,興致高漲。他不似戚白茶已閱盡人間,還處在涉世未深的階段。因著萬年來聽到的祈愿厭惡世間,卻又充滿著好奇新鮮。
戚白茶:“……不合適吧?!倍际且蝗盒『⒆?,他們上去像什么樣子。
“試一下嘛?!备得饕巴?,眼睛里亮著期待,“我從沒玩過這個。”
戚白茶一想,有錢人家的孩子,連童年都沒有。
真可憐。
雪神心一軟,答應(yīng)了。
一分鐘后,戚白茶蹙眉坐在旋轉(zhuǎn)木馬上,聽著耳邊播放的兒歌,開始思索自己為什么要答應(yīng)陪他做這么幼稚的事。
傅明野卻不管這些,一下旋轉(zhuǎn)木馬,就要迫不及待地拉他去玩云霄飛車。
身為真正能在云霄中穿梭的神明,戚白茶對此毫無興趣:“我覺得不……”我覺得不了吧。
傅明野轉(zhuǎn)過頭來,神色還帶著愉悅:“你說什么?”
戚白茶:“……我覺得不錯?!?/p>
他只是個可憐的沒有童年的孩子,雪神大人覺得彌補(bǔ)一下對方曾經(jīng)缺失的快樂也……也不是什么大事。
然后兩人坐上云霄飛車,在所有游客的尖叫聲中,他倆安靜如雞,一臉淡定,畫風(fēng)別具一格。
下來后兩人相視一眼,忽然都意識到自己的反應(yīng)不太符合正常的人類表現(xiàn)。
別人都是面容扭曲,瘋狂尖叫,他們這樣很容易露餡兒的。
傅明野強(qiáng)行解釋:“其實我是嚇到面癱,遠(yuǎn)沒有表面那么勇敢。”
戚白茶遲疑:“那我就……嚇到失聲吧。”
編出這么一個扯淡的理由時,他突然有點(diǎn)想笑,不過忍住了。
游樂園確實是一個能給人帶來快樂的地方。他承認(rèn)。
有人陪著玩鬧的感覺很好。這是雪神從不曾宣之于口的渴望。
兩人又把游樂園的所有項目都體驗了個遍,一直玩到天黑。那份自在、開心、輕松的感覺,久違地又回到了身體上,以至于結(jié)束的時候戚白茶還有些悵然。
返璞歸真是一個很美妙的詞。戚白茶在這短暫的幾小時里仿佛忘卻自己的身份,忘卻自己的職責(zé)。好像回到萬萬年前的雪山,他沉眠在雪中,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有一群時常會找他來玩耍的伙伴,什么也不用管。
后來,他就陪著這個世界長大了。慢慢的,身邊的伙伴一個個消失,就只剩他一個神。
他就被孤獨(dú)畫地為牢,框了無數(shù)年。
夜晚的游樂園游人如織,霓虹閃爍,五光十色。
他們并肩行在烏泱泱的人群中,幾乎是被推著走。傅明野突然旋身擋在他面前,將戚白茶按在懷里,護(hù)住后腦杓,不被身后的人沖撞。
男人的呼吸近在耳畔,身體被覆上人的體溫,戚白茶怔了一瞬。
“哎呀!”一道女聲驚叫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把你衣服弄濕了?!?/p>
傅明野背后的襯衫被潑上一杯冷飲,頃刻間被打濕貼在身上。要不是他及時護(hù)住身邊的青年,遭殃的就該是戚白茶了。
他沒有回頭,一把攥住戚白茶的手?jǐn)D出人群,沉聲道:“走?!?/p>
那是他們第一次擁抱牽手。
戚白茶忘記了掙脫。
走出人群后,游樂場里的喧囂變得隱隱約約,他們回到停放自行車的地方。
戚白茶將手抽出來,輕聲說:“你該回去換件衣服。”
“一會兒就干了?!备得饕昂敛辉谝獾赝瞥鲎孕熊?,一腳跨上去,“玩這么久餓了吧?我?guī)闳コ燥??!?/p>
戚白茶打量他:“我們常去的那家餐廳,需要衣著整潔才能進(jìn)去?!?/p>
“今晚不去那兒,也該換個口味了?!备得饕皼_他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笑道,“上來?!?/p>
他今天一點(diǎn)兒也沒有霸總光環(huán),像個輕狂張揚(yáng)、無拘無束的少年。
是邪神的本色出演。
叫人突然有點(diǎn)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