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個樣子的。
早些天, 路迎酒就答應了敬閑要換一套房子,住到好一點的地方去。
在挑新房子的道路上,他們有了點小分歧:主要是敬閑非常想自掏腰包, 全款買房,但路迎酒不想讓他出半分錢, 因為敬閑實際上是陽間黑戶,這房子肯定是要寫路迎酒的名字的。
“你都有那么多宮殿了?!甭酚普f, “我總得出一套房子的吧。我也不缺這錢?!?/p>
“那怎么一樣?!本撮e皺眉,“我看小說, 都說是老公出錢買房的, 想買多少套就多少套,什么四合院什么私家園林,就連孩子都有份?!?/p>
“你看的什么小說???”路迎酒問。
敬閑把小說找出來:《一胎九個天才寶:霸道總裁別追我》。
路迎酒:“……”
他當場沒收了這小說,以免敬閑的戀愛腦加重,并且吹了整整三天的枕邊風,付出了不少肉/體上的代價, 才哄得鬼王勉強答應不出錢。
最后,房子選址在市中心南邊一條安靜的小路上。社區(qū)的管理很好,私密性高,綠化也搞得非常漂亮,夏天時道路兩側都是盛放的花。房子兩百多平方米, 帶了復式結構, 陽臺正對著對面的小人工湖。
敬閑讓鬼界的裝修隊過來,折騰了挺久, 終于把鋪磚、刷墻等一系列工作弄完了。
接下來,就是選家俱的時間了。
路迎酒對陰間沙發(fā)心有余悸,說什么都不愿意敬閑再出主意。奈何鬼王這次不妥協(xié), 第二天就讓鬼拉拉開了幾輛卡車過來,停在家門口。
路迎酒盤腿坐在飄窗上,黑著臉,看一個個哆哆嗦嗦的小鬼往新家里搬東西。
敬閑介紹說:“這個是椅子是純鬼怪骨頭打造,風吹雨打刀砍斧劈都不會爛,還自帶了加熱功能。如果你喜歡,它甚至能在半夜給你唱一首小歌。”
路迎酒冷漠道:“哦。”
敬閑又說:“這個是新地毯,放在門外的話,能吃掉破門而入的歹徒。”
地毯中間裂開了一條縫,露出尖銳的牙齒,“鏘鏘!”互相咬合。
路迎酒:“……究竟會有誰想不開,來搶劫我們家啊……”
先不說他貼在門上的符紙,足夠把歹徒彈出去摔個粉碎性骨折,再在醫(yī)院又哭又嚎幾個月,要是敬閑隨便弄來幾個小鬼、神官,那這屋里和地獄也沒啥區(qū)別。
“防人之心不可無嘛,”敬閑又指了指一個紅色的窗簾,“這個是新定制的窗簾,你看看這布料和顏色都是鬼界特有的,針腳都是手工縫合的。它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能鬧鬼?!?/p>
他拍了拍窗簾。
“呼呼——”那窗簾竟然在地上直接站起來了!它的布料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扭動著,扭出了一個別扭的人形,左一步又一步在地上走,又砰砰在樓梯上竄來竄去。
路迎酒:“……讓它停下來?!?/p>
敬閑震驚:“你不覺得它很可愛嗎!”
“不,”路迎酒說,“我只知道,如果它繼續(xù)在我家晃蕩,我會把它燒得一干二凈,連渣都埋進花盆里?!?/p>
聞言,敬閑還沒動呢,窗簾已瞬間萎靡,乖巧地攤在地上不敢動了。
接下來敬閑又挨個給他介紹了會咬人的茶幾、噴血水龍頭(簡稱血龍頭)、尖叫菜刀和看起來像是從□□祭祀儀式上搶過來的碗筷。
剛開始路迎酒還吐槽幾句,等到越來越多的怪東西擠在他家里,他已經(jīng)無力說話了——放任何一個正常人來他的家里,恐怕都會被嚇得立馬暴斃。
最后又是幾個小鬼抱著東西進來,敬閑說:“這是最后一批了,也是我最喜歡的一批?!?/p>
他拍拍箱子:“這些是手銬沙發(fā)、手銬茶幾、手銬浴缸和手銬大床,還有同樣款式的皮帶版本,看你喜歡哪一個?!?/p>
路迎酒:“……”
路迎酒說:“敬閑,你到底想做什么……”
敬閑目光炯炯:“什么也不想做,我絕對沒有在想奇怪的東西。”
路迎酒:“……”
他就算用頭發(fā)絲思考,他就算是個單細胞的草履蟲,他就算是此時此刻屋內(nèi)的一點灰塵,他都知道這句話不可信。
敬閑還要推銷:“怎么樣,你不覺得這些家俱都很棒嗎,每一個都是我為我們新家挑選出來的?!?/p>
“敬閑?!甭酚普f。
“嗯?”敬閑看他。
路迎酒說:“這些東西要是在五分鐘之內(nèi),不消失在我的眼前,你接下來半個月都別想和我睡在一起了?!?/p>
要放在平時,這威脅必定是立竿見影的。
然而這次敬閑罕見猶豫了一下,看著他問:“如果我忍了半個月,是不是意味著以后能用手銬沙發(fā)了?”他有些期待,“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覺得還是很劃算的?!?/p>
路迎酒:“……”
路迎酒:“不可能!?。 ?/p>
最終,小鬼們還是在五分鐘內(nèi)把家俱撤走了。
有些是搬回了卡車上,有些是偷偷放在了閣樓,因為敬閑說這樣可以“以備不時之需”。
路迎酒沒有上去看,以免自己血壓飆升,但他知道,敬閑肯定留的是手銬或者皮帶一系列。
然而,會吹枕邊風的顯然不止路迎酒。
在作妖的路上,閑妃從來不甘下風。他軟磨硬泡了足足半個月,配上足夠的、日日夜夜的身體力行,終于哄得路迎酒答應了,拿出來一些“人畜無害的小家俱”——
他拿出的家俱,是小鯊魚鬧鐘。
在他們倆還沒正式見面時,敬閑曾在夢中送了路迎酒戒指。
他是這么解釋的:“你當時把長命鎖丟在地上了嘛,我以為你不喜歡,趕緊找來了好東西。你看看這鉆戒的大小、成色和重量……”
路迎酒:“……”
那鴿子蛋大小的戒指至今被他妥善保管著,浮夸到基本帶不出去。
他對鉆戒盒也記憶猶新。
主要是因為,那鉆戒盒會咬人。
——就像是那種小鯊魚玩具一樣,一顆顆按下它的牙齒,某一瞬間就會吧唧一口咬住手指。
而與鉆戒盒同款的,就是這個鬧鐘。
鬧鐘小小一個,周身半透明,鑲嵌了不少珠寶,設計感強到像是藝術品,放在太陽下就是流光溢彩,看起來是需要輕拿輕放的易碎品。
“如果你不在鬧鈴響起的一分鐘內(nèi)關掉它,”敬閑說,“它就會開始咬人?!?/p>
“……”路迎酒說,“我圖啥呢?!?/p>
“好玩而已,它咬人又不疼。這是鬼界的新產(chǎn)品,我都從來沒用過。”敬閑挺有興趣地說,把它放在床頭,“你不是說明天要早起,去嘗一嘗葉楓新調的酒嗎,我們就定個七點的鬧鐘?!?/p>
說實話,路迎酒已經(jīng)很久沒設過鬧鐘了。
敬閑是個足夠合格的人體鬧鐘……鬼體鬧鐘。他也不睡覺,就算瞇一會,也總能按時醒來再把路迎酒弄醒。
這天晚上,他看了看床頭的鬧鐘,在敬閑的懷里頗為狐疑地睡著了。
第二天,陽光燦爛,窗簾浮動在光塵之中。
【叮鈴鈴鈴鈴——】
【叮鈴鈴鈴鈴鈴鈴——】
刺耳的鈴聲響起!
路迎酒猛地醒了,頂著一頭亂毛,迷惑地坐了起來。
他人醒了,意識還沒跟上,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客廳傳來食物的香氣,是敬閑在做早餐了。
【叮鈴鈴——】
【叮鈴鈴鈴——呀啊啊啊啊啊??!】
一聲慘叫爆發(fā)!
路迎酒:??
他還沒反應過來,敬閑已經(jīng)拿著一個鍋鏟沖進來了:“你怎……”
一道黑影從床頭躥出,直奔著敬閑去了!路迎酒定睛一看,竟然是那個金光閃閃的鬧鐘!
此時此刻鬧鐘的中間裂了一道縫,張開,里頭是短短的、小獸乳牙一般的牙齒,上下開合著!
“啊啊啊啊!”它叫道,憤怒到了極點。
路迎酒:??!
他給弄得清醒了。
敬閑反應極快,腳一縮就避開了它的攻擊,再伸手一撈摁滅了鬧鈴,把它放回了床頭。
路迎酒:“……”
他以為鬧鐘這件事情就此揭過了。
畢竟,敬閑對每個陰間家俱只有三分熱度,玩?zhèn)€幾天就索然無味了,又想換新的。
直到這一天的晚上,他們倆從酒吧回來,剛脫鞋、放好隨身物品,毛團子蹲在他們身邊搖尾巴——
“嗚嗚嗚嗷——!”它突然慘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