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風(fēng)花雪
宋悠是被蕭靖轟出來的。
她不明白蕭靖怎么突然翻臉。
還將那瓶.媚.藥占為己有了。
蕭靖的力氣甚大, 雙臂如烙鐵一般僵硬,將她半圈著驅(qū)逐出來時, 宋悠的后背都被膈疼了。
門扇從里被人大力合上,隔著一層菱花雕門, 宋悠也能感覺到濃濃的盛怒之意。
她百思不得其解, 方才明明還聊的好好的, 甚至于二人還達(dá)成了高度的意念一致, 心神統(tǒng)一,談話卻就在前一刻便戛然而止?!
宋悠離開庭院之時, 頻頻回首往后看, 直至她行至月洞門, 裴冷一把抓住了她的肩頭,將她拉到一側(cè)勸說她, “衛(wèi)辰啊, 不是我說你, 你都惹怒了王爺多少回了?別以為王爺看中你,你就能.上.桿.子.頂.撞!王爺說什么,你依著就是了!”
宋悠更不解了,她的確是都依著蕭靖的呀?
“可王爺什么也沒說啊?!彼苫蟮?。
裴冷聞此言, 也覺得自家王爺近日頻繁古怪,“總之, 諸如此類的事不可再發(fā)生了,不妨與你直言,王爺最大的忌諱就是有人騙他, 當(dāng)初那位異族女首領(lǐng)就是因為騙了王爺,違背了與王爺許下的盟約,肆意屠殺城中百姓,王爺一氣之下才將她捉了,綁在城門下活活烹了?!?/p>
宋悠一直以為這僅僅是一個傳說,怎么還是真的?!
不過,細(xì)一聽,那異族女首領(lǐng)也是死有余辜,“王爺他.....有沒有食之?”
這一點對宋悠而言至關(guān)重要,若是蕭靖當(dāng)真干過吃人的事,就算他是七寶的親爹爹,她也不敢接受啊。
畢竟她曾經(jīng)也“吃”過他。
他定會以牙還牙的!
裴冷嗤笑一笑,“咱們王爺食素,從不沾葷,那賊婦人作惡多端,不知禍害了多少無辜百姓,將她烹了也是便宜她了!更可惡的是,她還敢肖想咱們王爺!”
宋悠的注意力都在前一句上。
蕭靖食素?。?/p>
那就好!
她放心了。
宋悠回了自己臥房后,很快就沒心沒肺的睡的不省人事。
夜色凝重,天際布滿星辰,樹影映了滿園的斑駁,蕭靖站在屋頂沉靜良久之后,兀自低低自嘲一笑,這才去了書房,裴冷過去見他時,他正飲這一壺降火茶,神色孤冷,像千年的冷玉,又像萬年的寒冰,眉宇之間還縈繞著濃濃的郁結(jié),似有千萬心事。
一副生無可戀,死無可憾的模樣。
“王爺,您找我?”裴冷心里很沒底。
“都與她說了什么?”蕭靖直接問道。
裴冷反應(yīng)了一下才明白蕭靖指的是誰,遂將與宋悠所說的一切都一一稟報。
“王爺,屬下已經(jīng)派人去冀州細(xì)查了,衛(wèi)辰此人的確是在冀州揚名,但聽著她的口音既不像冀州人士,也不是洛陽人,屬下以為,衛(wèi)辰應(yīng)該還是有所隱瞞。”
為了討好自家王爺,裴冷毫不猶豫的將宋悠給出賣了。
當(dāng)初衛(wèi)辰的名聲在冀州掀起一陣熱潮,蕭靖曾派人查探過,但幷沒有細(xì)查,因為不久之后衛(wèi)辰就不見了。
但只要這個人曾出現(xiàn)過,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蕭靖沉思片刻,“但凡與她有關(guān)的人,統(tǒng)統(tǒng)給我查個清楚!尤其是男子!另外,還有宋家長女身邊的那個婢女!”
“是!”裴冷應(yīng)下之后,懷著忐忑的心離開了書房。
看來衛(wèi)辰這次當(dāng)真是惹火了王爺,以至于王爺要將衛(wèi)辰的老底也扒出來。
***
柳鶯醒來時,入眼是映著人影的輕紗帳,她一定睛就看到了朝思暮想的男子。
“王爺,怎么.....怎么會是您?”
她支起身子,這個時候也沒忘記賣.弄.她最大的資本,隨著她的起身,胸.前的起伏呼之.欲.出,她恰到好處的控制著分寸,一切都是最佳的模樣,足夠.媚,卻幷非放.蕩。
柳鶯太知道討男子歡心了,對她而言,這些賣.弄的舉動簡單的如同家常便飯,她早就習(xí)以為常。
辰王眸色微瞇,眼中透著情.欲,但幷不強烈。
他不是一個在意兒女私情的人,于他而言,女子就如所有棋子一樣,之所以存在,是因為尚可利用。
辰王明顯面色不佳,臉上幷沒有看到老相好的愉悅。
而柳鶯很快就注意到了她這次的失誤,當(dāng)即大驚失色,“王爺,我是被人暗算了,對方假意傳話,說是您要見我!”
愚鈍的女子!
辰王內(nèi)心暗自斥罵了一句,但面上卻是保持著如常的溫潤如玉,“你可知是誰將你騙去了小亭軒?”
柳鶯只覺那人面熟,但幷不知道究竟是誰,“王爺,以您看,我是不是暴露了,我.....我不想再去驍王府了!我只想待在您身邊?!?/p>
美人柔弱無骨的雙手攀附了過來,直接貼在了辰王的胸膛上,輕重適度。
辰王低垂著眼眸看了一眼,面色如常,“是么?呵呵,不會是因為驍王沒有將你放在心上,你這才才惦記著本王吧?”
好好的大活人不見了,蕭靖竟然當(dāng)做如若無事,連找都不找一下。
可見蕭靖根本就沒有將柳鶯當(dāng)回事。
看來,這顆美艶的棋子依舊無用。
辰王一語中的,柳鶯無話可說,該使出來的手段,她都已經(jīng)試過了,但蕭靖就是一個油鹽不進(jìn)的,似乎她的美貌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可柳鶯一點都不想承認(rèn)這一點,她從未在男子身上敗過。
從未!
她感覺到了辰王的冷漠與疏離,自是知道這次的任務(wù)對辰王而言十分重要,但她已經(jīng)沒有把握了。
“王爺,晨兒還在驍王府,我....我若是此番回不去,晨兒該如何是好?您不管我不要緊,可晨兒是您的親生骨肉?。 ?/p>
柳鶯尾音綿長,有意調(diào)高了幾個調(diào)兒,此前的辰王最是喜歡她這個樣子,她一直以為自己在辰王心目中總歸是有些不同的。
“王爺.....”柳鶯挽著辰王的臂膀晃了幾下。
辰王這時唇角一斜,像是諷刺,“本王的骨肉?柳姑娘的裙下臣比比皆是,你說他是本王的,本王就該信你!”
柳鶯的面色突然一陣灰白,她是一個十足的人精,慣是會察言觀色,單是聽著辰王的語氣,便知她與晨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王爺,晨兒的確是您的骨肉,我跟了您之后,就再無旁人了呀!”柳鶯當(dāng)即哭的梨花帶雨。
這種把戲?qū)λ砸彩切攀终磥?。戲演久了,她自己都差點信了。
辰王又是一陣嗤笑,他絕對不會像蕭靖那樣,讓一個不干不凈的女子生下他的孩子。
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女,他所有的兒女都必須出自尊貴的血統(tǒng)。
“你趁早回驍王府,兩日之內(nèi)務(wù)必要將那件東西藏在驍王府內(nèi),否則他日你的身份被揭穿,本王也救不了你!”
辰王語氣決絕。
柳鶯難受是真的,害怕也是真的。
男人們喜歡她的時候,都說她是小嬌嬌,可一旦不喜歡了,當(dāng)即棄如敝履,她知道自己對辰王尚且還有利用價值,若是這件事做不好......只怕今后在洛陽城難以立足。
柳鶯離開之前還想跟辰王親熱一番,但卻被辰王冷漠拒絕了。
柳鶯憤恨不已,她的容色尚在,辰王就已經(jīng)這樣了,更別提以后!
“王爺,您當(dāng)真如此絕情?!”柳鶯將一切都豁出去了,給辰王私底下當(dāng)了三年的老相好,到了最后卻是什么也沒得到,辰王就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想認(rèn)。
辰王的耐心一慣不會給無關(guān)緊要的人,這廂也不例外,“柳鶯,你給本王記住你的位置,休得僭越!倘若不聽話,就休要怪本王無情!”
柳鶯一口氣咽在嗓子口,最終還是憋了下去,在天明之前就被人悄然送出了客棧。
***
次日,柳鶯以見閨中好友為由,解釋了自己為何從皇宮離開之后徹夜未歸的緣由。
蕭靖不做理會,梅老與裴冷等人更是如此。對她的來去不甚在意。
不過,宋悠是個不怕多事的,她笑問,“柳姑娘怎么也不知道送個信回來?我見柳姑娘臉色奇差,該不是一夜未睡吧?”
柳鶯面色微赧,“....衛(wèi)小郎,請你自重!”
宋悠雙臂抱胸,仰面輕視她,不管蕭靖是否真是七寶的爹爹,她現(xiàn)在看到任何企圖接近蕭靖的女子,都會覺之心中不快。
這種獨屬女子的小情緒,宋悠自己心知肚明。
但蕭靖已經(jīng)不敢一廂情愿了。
他渴望了無數(shù)次,卻也是無數(shù)次被他的小郎君給親手澆滅了熱情。他情義有限,也只給了有限的幾人,容不得她這般踐.踏。
宋悠沒有停止的架勢,“我如何不自重了?柳姑娘一個女子,徹夜不歸這種事都做得出來,你可別忘了,你如今已經(jīng)入住驍王府了!”
柳鶯無話可說,驍王府無一人替她說話,但也無人驅(qū)逐她,這種詭異的氣氛讓柳鶯心中極為不安,柳鶯無法繼續(xù)待在前院,給蕭靖請安之后就回了廂房。
這廂,宋悠還惦記著昨夜的事,蕭靖回洛陽之后,只在大理寺謀了一個不溫不火的官職,而且承德帝與辰王等人的探子一直就在驍王府外面時刻盯著。
故此,很多時候,蕭靖都是一個閑散王爺?shù)臓顟B(tài)。
尋常都是樹下飲茶,林中涉獵,或是畫舫聽曲兒,所呈現(xiàn)出來的便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這一天,柔然王子已經(jīng)在驛站住下,但蕭靖幷不像其他王爺一樣去拜訪,他俊顏有些微微的憔悴,眼底布滿清晰可見的血絲,不過下巴的胡渣卻是刮的干凈,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清爽中帶著淡淡的滄桑感。
他悄無聲息的掩蓋,又不著痕跡的裝作如若無事。
見蕭靖坐在一株老槐樹下與梅老對弈,宋悠湊上前去。
她思來想去,昨天夜里得罪蕭靖的唯一理由可能是她暗中將柳鶯敲暈了,卻是沒有事先知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