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極速領域(正文完結(jié))
亨特看著沈川和沈溪檢查最后數(shù)據(jù)的表情,忽然覺得無比安心。
“怎么了?你這樣一直看著我,我擔心溫斯頓會殺了我?!鄙虼ㄌ痤^來淡然一笑。
“我只是覺得自己無比的幸運而已?!焙嗵卣f。
“怎么了?”沈川放下平板電腦,側(cè)過臉來看著亨特。
“這個領域里有越來越多像是你和小溪這樣出色優(yōu)秀的工程師,賽車的性能也在突飛猛進地提高。一級方程式……已經(jīng)進入了媲美火箭的狂飆時代?!?/p>
“所以呢?”
“所以車手的價值會越來越模糊,而對車手的要求也會越來越高??梢舱且驗橛邢衲銈冞@樣的天才存在,才給了我打破大車隊壟斷一級方程式排名的可能。所以我很幸運。而我更幸運的是仍舊能抓住曾經(jīng)的夢想證明自己的價值,也有并駕齊驅(qū)讓我不甘落后的對手……我真的很幸運?!?/p>
亨特用虔誠的表情回答。
“如果成熟的代價是讓你說出這種像感性的話,我寧愿你沒心沒肺永遠幼稚?!鄙虼ㄉ扉L手臂,在亨特的腦門上摁了一下,然后他看向亨特的身后,示意有人想要跟亨特說話。
亨特一回頭,就看見了麥迪。
“哦……麥迪……”
麥迪看起來有些別扭,他沉默了幾秒,似乎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你應該知道,我這一站比賽之后和馬庫斯車隊的合約就到期了?!?/p>
“嗯,我知道。聽說威廉姆斯車隊要簽下你,而且八九不離十了?!?/p>
“你知道你最初真的不是一個好隊友?!?/p>
“我知道?!?/p>
“現(xiàn)在也不是?!?/p>
“好吧……我會慢慢好起來……”
“但是,現(xiàn)在的你讓我感到驕傲。以后提起我們曾經(jīng)做過隊友,應該也是很讓我自豪的事情。”
亨特頓了頓,眼睛忽然熱了起來。
他想起了自己在西班牙大獎賽的洗手間里與麥迪的爭吵,他其實一直都明白,麥迪在意的從來都是自己對一級方程式的態(tài)度。
亨特伸出胳膊,用力與麥迪擁抱。
“我們要一起享受這最后一站的比賽?!?/p>
“當然,所以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回頭。”麥迪用力摁了摁亨特的后背。
自由練習賽上,亨特比以往都更加細膩敏銳地體會著這條賽道的蜿蜒曲折,每一次輪胎過彎時抓地的感覺,向心力給脖頸帶來的壓力,他在腦海中無數(shù)次地假設,然后在下一圈練習的時候付諸實踐。
練習賽結(jié)束,沈川帶領工程師團隊將剎車系統(tǒng)調(diào)整得更為柔和以適應賽道的顛簸,為保證賽車出彎的扭矩,平衡系統(tǒng)也得到了調(diào)整。
排位賽前,亨特將自己關(guān)在休息室里,沒有開燈,也不和任何人說話。
站在休息室外的馬庫斯擔心了起來。
“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小鬼這樣……是不是應該讓隊里的心里咨詢師和他好好聊聊天?只要他盡力就好,哪怕最后一名完成比賽,我都很滿足了。”
沈川將馬庫斯拉走:“他只是要集中精神而已。要得到比以往更大的成功,就要付出更多的心血。”
但是馬庫斯還是緊張的要死。
直到亨特從休息室里走了出來,他臉上的表情沉斂中卻又有一絲從容。
路過馬庫斯的時候,他用拳頭砸了對方一下。
“排位賽我都沒拿下過桿位?!?/p>
馬庫斯向后踉蹌了一小步。
“無論是歐文也好,夏爾也好,還有溫斯頓,他們大概都習慣了我從后面威脅他們,或者超越他們??墒强傔@樣也挺沒意思的吧?”亨特笑著看向馬庫斯。
有一點孩子氣的任性,有一點囂張。
但不知道為什么,馬庫斯原本緊張的不得了的心情忽然豁然開朗。
“這一次,我要嘗一嘗桿位的感覺。我要所有人都追著我玩命狂奔。”
亨特來到自己的賽車前,低下頭來,將自己的耳朵貼著引擎。
他的姿態(tài)虔誠而鄭重。
“去吧?!鄙虼ūе觳矒P了揚下巴。
“拿不到桿位,電死你。”沈溪也十分認真地說。
馬庫斯呼出一口氣來:“追逐你玩命狂奔的何止是他們,還有我們。”
亨特戴上了防火面罩,馬庫斯親自替他戴上安全帽。
這一場排位賽,亨特將自由練習賽時候累積的對這條賽道的了解全部發(fā)揮了出來。
他的入彎和出彎流暢到讓解說員都站起來鼓掌,直道加速和在盡頭入彎時候的制動也俐落到讓人心緒沸騰。
第一節(jié)排位賽,亨特的圈速穩(wěn)定在前三位。排在第一的是歐文和溫斯頓。而夏爾則是對亨特的排位最有威脅性的家伙。
明明是排位賽,解說員賀觀眾們卻明顯感覺到了所有車手彎道處理和制動處理的質(zhì)量很高,仿佛這場排位賽已經(jīng)決定了他們的生死。
第二節(jié)的競爭的激烈程度陡然上升到了另一個層次。甚至于為了搶圈速,夏爾與亨特差一點在彎道相蹭。觀眾們看得心驚膽戰(zhàn),但是亨特與夏爾卻保持那個縫隙一般的距離出彎之后繼續(xù)在直道上并行。
握著方向盤的夏爾感覺到身旁那輛緊逼著自己的賽車所散發(fā)出來的沸騰戰(zhàn)意,他的心懸緊繃起來,哪怕是角度最為舒緩的彎道,夏爾都覺得自己的走線仿佛在刀鋒之上。
到達第二節(jié)排位賽中段的時候,亨特的圈速已然與歐文齊平。前三位的排名開始不斷地變化。
如同擠壓較量,不碾碎了彼此不罷休。亨特超越了歐文,位居第二,直接威脅溫斯頓的桿位。
“干得好,干得好……”馬庫斯的手都在抖。
“桿位……桿位……桿位……”
一眾機械師和工程師們翹首以盼。
第三節(jié)排位賽一開場就是一場極速盛宴。亨特的圈速刷到賽道要著火,與溫斯頓之間簡直就是廝殺。
速度成為了利器,撕裂空氣,割開眼球,兩人的圈速刷上新的臺階,就連法拉利車隊的經(jīng)理米勒先生都抱住了腦袋。
“他是想燒胎嗎?他是想燒胎嗎?”
溫斯頓的圈速追的越緊,亨特的大腦就越清醒,就仿佛有什么往他的心臟里鼓氣,而他死死壓抑著,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炸裂開來。
他能感覺到溫斯頓的速度并不是阻力,相反就像是強大的力量將他推過每一個彎道,沖過每一條直道,沖出所有人的期待與想像。
亨特憑借敏銳的彎道控制,完成了第三節(jié)的排位賽。
“……”馬庫斯先生半張著嘴,到底誰更快?
“是亨特!是亨特!是我們的亨特!”
“他拿下桿位了!”
“亨特拿下桿位了!”
“哦……哦……”馬庫斯睜大了眼睛,轉(zhuǎn)過身來一把抱住了身邊的沈川,“是桿位啊!”
這一場的排位賽讓觀眾們陷入瘋狂的情緒。
拿下桿位的亨特隔著安全帽砸了砸方向盤。
“他終于從追趕者成為了被挑戰(zhàn)的那個人了。”卡喬先生呼出一口氣來,“只是……如果他在正賽里還是這樣的狀態(tài),我忍不住想像他披星戴月奔馳在最前面,被所有人追逐的畫面……太他媽有速度感了!”
當亨特脫下賽車服的上衣,掛在腰間,行走在通道里的時候,正好撞上了迎面而來的歐文。
歐文毫不吝嗇地鼓起掌來:“干得不錯啊,亨特?!?/p>
他沒有稱呼他“小亨特”,因為這一次他把亨特當成了完全的對手,而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孩。
“追趕我的時候,記得專心一點,用力一點。不然,我會把你越甩越遠?!焙嗵赜檬直撑牧伺臍W文的胸口。
“啊呀,明明拽的不得了,莫名覺得很可愛呢!”歐文望著亨特的背影,笑著說。
夏爾拎著礦泉水來到歐文的身邊,輕輕撞了他一下:“有沒有忽然感覺自己年輕起來了?”
“是啊,就像重返二十歲?!?/p>
亨特來到洗手間里,面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調(diào)整著呼吸。
他將水捧起,澆在自己的臉上。
有人來到了他的身邊,遞了一張紙巾。
那修長而漂亮的手指,還有紅色的賽車服,就像是要將亨特的視線燃燒起來一般。
亨特拽過了溫斯頓遞過來的紙巾,隨手擦了擦,扔進了簍子里。
他朝溫斯頓勾了勾手指,對方略微傾下身來,亨特忽然一把扣住了溫斯頓的后頸,強勢地吻了上去。
舌尖如同過境的颶風,當溫斯頓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一切卻又結(jié)束了。
“就這樣?”溫斯頓的聲音很輕,他仍然半閉著眼睛。
“是不是剛才排位賽的時候,你就想上我了?”亨特故意拽了拽掛在腰間的賽車服。
“對啊?!?/p>
“因為我覺得你的渴望還不夠有力度,所以才會在排位賽里讓我拿到桿位。”亨特仰起下巴,看著對方。
“那么現(xiàn)在呢?”溫斯頓的聲音有些暗啞,如同快要燒著的磨砂紙,粗糲地壓過亨特的感覺神經(jīng)。
亨特低下頭來,看了看溫斯頓那個蓄勢待發(fā)的地方,扯起了嘴角。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跟溫斯頓說話的時候,就是在西班牙大獎賽的洗手間里,現(xiàn)在這場景還真的有幾分眼熟。
亨特揚了揚眉稍:“雖然……是足夠時間幫你弄出來,不過你還是留著吧。在賽道上追得狠一點,這樣我才能更快一點?!?/p>
亨特將賽車服穿了起來,走向門口。
“啊,對了。”
“怎么了?”
“范恩,你是我的超級引擎?!?/p>
說完,亨特大步走了出去。
他的前方是明亮的通道,在通道的盡頭視野無比廣闊。
他呼出一口氣,沒有哪個時代會完結(jié),無論是屬于夏爾和歐文的,還是屬于他和溫斯頓的,他們都只是這段奔騰狂涌世界的一部分而已。他現(xiàn)在就要刻下屬于自己的印記。
這是第一次,他將以桿位發(fā)車。
當技術(shù)官做最后的叮囑的時候,激動到連手指都在抖。
亨特半仰著腦袋,等待了半天,對方也沒有說出話來。
亨特很有耐心地等待著,而對方最終只是摁了摁他的肩膀。
“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了……所有的分析和策略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希望今天的比賽你能夠盡情去飛奔。我們會看著你,一直看著你?!?/p>
亨特笑了:“好?!?/p>
他回頭看了一眼所有人,用口型對他們說:“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回來見你們?!?/p>
阿爾伯特公園賽道,這是亨特第一次桿位首發(fā)。
他的前方?jīng)]有對手,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后是前仆后繼的浪潮。
要么被淹沒……要么借助這股動能,沖向誰也到不了的頂點!
亨特扣住方向盤,等待著那五盞燈的熄滅。
在那一瞬間,他毫無保留地狂奔而出,空氣蒸騰著被他的速度撞開,萬馬奔騰在他的身后,而他率先到達第一個彎角。
他要將速度推到最大化,在最后那一刻才將六檔退到三檔。溫斯頓冷銳地切入,卻被亨特的走線避開,沖向二號彎道。
當向心力帶給亨特的頸部巨大的壓力,他咬牙挺住,雙臂轉(zhuǎn)動方向盤,賽車以瘋狂的架勢出彎,仿佛與差一點在彎心超越他的溫斯頓擦身而過。
“喔——”觀眾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而排在溫斯頓后面的歐文與夏爾如同雙刃,要刺入他的背脊。
就算是隔著遙遠的距離,人們也能感覺到那爆裂般的追逐感。
亨特連續(xù)三圈持續(xù)領先,這條賽道和賽車完全被他所掌控,而后面的車手們相互絞殺著,看的人膽戰(zhàn)心驚。
在第五圈,歐文在五號彎與六號彎道之前憑借高超的剎車控制,超越了溫斯頓,直逼亨特。
歐文的唇角扯著笑,牙關(guān)卻咬得很緊。
他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卸下對速度的追求去做一些更加有意思的事情,但是最終他還是發(fā)現(xiàn)……最有意思的永遠還是在賽道之上。
他與亨特幾乎并行著進入七號彎道,賽道震蕩著,簡直要被他們共鳴一般的引擎所摧毀。
亨特的腦海中什么都沒有,一切全憑感覺。
走線與方向盤的控制明明隨心所欲卻無懈可擊。
看臺上的卡喬先生輕輕捂著自己的胸膛。
“伊文?亨特真的成熟了?!?/p>
“成熟嗎……我只覺得他讓人害怕……”一旁的奧黛麗?威爾遜不是很確定地說,“好像要撞碎一切,不達目的不罷休……”
“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何嘗不是成熟呢?”
亨特以微弱的優(yōu)勢沖出賽道,兩車的側(cè)翼差一點相撞,但觀眾們擔心會發(fā)旗的時候,他們卻又極有默契地分開。
亨特在直道上狂飆起來,當他從一排一排的視線中穿行而過時,觀眾有一種被拽離座席的錯覺。
他與歐文之間的較量持續(xù)了將近六圈,而身后的夏爾與溫斯頓也是廝殺激烈,兩車仿佛扼著彼此的咽喉出彎。
溫斯頓強勢出彎,夏爾穩(wěn)住了走線,沖向直道。
亨特決定在第十八圈進站,馬庫斯車隊的機械師以高速運轉(zhuǎn)的趨勢,換胎的速度讓各個大型車隊完全驚訝。
亨特出了維修站,這時候溫斯頓已經(jīng)開到了他的前面,而他的身后則是夏爾。
馬庫斯有些緊張地問一旁的技術(shù)官:“亨特是不是進站早了一點?”
“不早。我們要相信他的感覺?!?/p>
亨特緊隨著溫斯頓,扯起了唇角。
寶貝兒,我難得被你在后面追著,怎么能那么輕易被你拱了?
前方是七號彎道,雖然有人說在阿爾伯特賽道上最佳的超車點是直道,但是如果是他伊文?亨特……哪里都可以!
他與溫斯頓短兵相接,沖進彎心的時候也帶著不惜撞入緩沖區(qū)的氣勢,可偏偏亨特的走線完美到挑不出毛病來,眼看著溫斯頓搶先出彎,但是亨特卻憑借走線獲得了更大的速度,剛進入直道,一個甩尾竟然與溫斯頓并駕齊驅(qū),瞬間將進站的時間差追了回來。
兩人的速度不相伯仲,之后的連續(xù)幾個彎道都沒有決出勝負,接下來整整兩圈都讓觀眾們心驚膽戰(zhàn)的同時熱血沸騰。
“這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一級方程式!不僅僅是超高性能賽車的展示,而是讓我們永遠猜不透結(jié)局!”卡喬先生忍不住大力鼓掌。
幾圈下來,溫斯頓的走線切線加速時機都讓亨特感覺到精湛。
他用他的技術(shù)征服著亨特的認知,掌控他的思維,要將亨特牢牢鎖死在自己的領域里。
亨特想起了從前溫斯頓所說過的,他想要亨特永遠看著他。
那種強烈到超過一切的渴望,對于亨特來說,何嘗不也是一樣?
我追隨了你許久了,這一次,范恩?溫斯頓——好好看著我,開在你前面的只有我!
亨特在十二號彎道承受了極強的向心力,繼續(xù)六檔通過十三號彎道,與溫斯頓前后冒頭不分伯仲,緊接著兩車幾乎同時大腳剎車,驟然減速,如同被折疊的世界,亨特在某個瞬間敏捷地控制油門,在最為微妙的時刻換至三檔,兩車相互平行的平衡在那一刻被打亂,走線如同交疊引頸的天鵝,亨特提前出彎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