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
國慶收假, 回家或外出旅游的學(xué)生們陸陸續(xù)續(xù)回校, 難得冷清幾天的校園又重新熱鬧了起來。由于十一月份就是期中考試, 所有專業(yè)課都要進行測試并進行全專業(yè)排名, 霎時間, 全校學(xué)生如臨大敵, 全都投入到了緊張的復(fù)習(xí)當(dāng)中。連長居校外的陳涵都搬回了寢室。
這天是星期四,幾個姑娘在圖書館復(fù)習(xí)了一下午,吃完晚飯便各忙各的。張滌非去了藝術(shù)團排練新舞, 陳涵和王馨各自有約外出約會,許思意則拿著筆記本和筆去了第一教學(xué)樓,參加秘書處一周一度的例會。
桂曉靜還是老樣子,化最裸的妝,穿最仙的衣服, 拖著一口最溫柔輕軟的嗓音。許思意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一邊托腮聽會,一邊觀察這位神仙姐姐秘書長。
從露面到現(xiàn)在,會議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半小時, 桂曉靜臉上柔軟無害的笑容就沒有變過。
許思意眨了眨眼睛。
就在前幾天, 勵志成為校園“八卦傳播機”的王馨又跟許思意爆了一些新料, 這些新料里,有“建規(guī)院炮王羅文朗泡上了英語系大胸蘿莉, 兩個浪催走到一起, 洪湖水浪打浪, 看誰先把誰拍死在沙灘上”, 有“校會副主席管束被校外女朋友甩了,在某某酒吧買醉三天”,還有一條,就是關(guān)于桂曉靜的。
據(jù)說校外有一個富二代看上了這位神似少女林青霞的美女,最近經(jīng)常到校門口來等人,一連三天,開的超跑就沒帶重樣的。
但是桂曉靜對這位富二代先生并不感興趣,不冷不熱,愛答不理。
分享完八卦以后,王馨還喝著玫瑰養(yǎng)顏茶涼涼地感嘆了一句;“要說這個桂曉靜,雖然假臉假胸假人一個,但她性子也挺傲的,對顧江倒也真算是一片癡心了。追顧江那會兒,送零食送糖果之類的純情手法用過,投懷送抱直接給房卡的招數(shù)也使過,奈何妾有意郎無情……也算是全校知名的大美女吧,干嘛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真有那么喜歡顧江?”
彼時,聽完這番話的陳涵嘴角上翹,譏諷地笑了一聲。
許思意的三位室友,都是個性十分突出且張揚的新時代大學(xué)生,她曾經(jīng)閑著沒事在心里給平時接觸較多的兩位取過外號:臭美八卦交際王,毒舌中二舞者張。在陳涵那聲譏笑出來之后,她靈感乍現(xiàn),腦子里頓時又冒出一個詞:嘲諷世界麻豆陳。
王馨聽得不舒服,懟回去:“陳涵,敢情你這陰陽怪氣的段數(shù)比咱舞蹈家還高?。俊?/p>
“我只是覺得你說的話很好笑?!?/p>
“怎么?”
“你真覺得桂曉靜一往情深么?”陳涵淡淡地說,“不過是她在顧江那兒嘗到首敗跌了跟頭,不甘心而已。年輕人啊?!?/p>
……
思緒轉(zhuǎn)回來,講臺上的桂曉靜還在細(xì)聲細(xì)氣、滔滔不絕地講。
許思意收回視線,鼓鼓腮幫吹了口氣,低頭,百無聊賴地在筆記本上畫烏龜。
又過了大概十五分鐘,桂曉靜終于合上會議本,笑笑,對教室里的所有部員柔聲說:“今天的會議就到這里,大家辛苦啦,回公寓的路上都要注意安全哦!”
散會,部員們紛紛起身往教室外面走。
許思意也收拾東西準(zhǔn)備離開。
就在這時,一道吳儂軟語的嗓門兒在后面叫住她,語氣里帶著笑:“思意,麻煩你稍微等一下好么?”
許思意腳下的步子停住了。片刻,回頭看向桂曉靜,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笑,“曉靜姐,找我有事么?”
這一瞬,她忽然想起不知在哪兒看過的一段話:少年時代是人一生中最珍貴的一段時期,而珍貴的原因,并不僅僅是青春無價,更重要的是少年時代的我們最純粹也最真實,我們的厭惡無所遁形,我們的喜歡也掩蓋不住,我們真對真,誰都還沒有戴上成年人用以偽裝求生的面具。
但是隨著年歲的增長,每個孩子都會學(xué)會斂起鋒芒掩藏真實的自己,對討厭的人微笑,對喜歡的人克制,痛了不哭不鬧,歡喜也悄無聲息,這就是所謂的成長。
桂曉靜笑盈盈地說:“最近宣傳部那邊的工作很忙,有很多活動都問宣傳部要了宣傳展板,有些還需要手繪。你明天晚上可以去畫室?guī)兔γ矗俊?/p>
許思意說:“但是……我并沒有繪畫功底,能幫什么呢?”
“是宣傳部問我借人的,你們幫著手繪組的同學(xué)調(diào)制顏料,或者幫他們涂色?!惫饡造o看著她,明眸晶亮:“除了你之外,我還叫了兩個其它的大一女生,像這種細(xì)致的活,當(dāng)然是交給你這種心靈手巧又細(xì)心的女孩子我才放心。你可以去嗎?”
此時其它部員已經(jīng)全部離開,偌大的教室只有許思意和桂曉靜兩個人。
整個屋子有幾秒鐘的安靜。
片刻,許思意點頭:“好的,沒問題?!?/p>
“什么?!”
寢室里,得知這件事的室友們瞠目結(jié)舌。王馨驚得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難以置信道:“許思意啊許思意,我發(fā)現(xiàn)你做事還真是不可‘思議’啊,為什么要答應(yīng)桂曉靜?腦子被門夾了?”
“對啊,為什么答應(yīng)?”張滌非一向冷淡的面孔上都流露出了詫異和震驚,“宣傳部的許穎和秘書處的桂曉靜,這兩個人一直都是穿一條褲子的,讓你去畫室?guī)兔Γ瑪[明了就是要找你麻煩?!?/p>
“我拜托你啊小包子?!蓖踯耙桓焙掼F不成鋼的表情,把玫瑰茶往桌上重重一放,砰一聲,“以前都不說了,現(xiàn)在明知道桂曉靜是個什么貨色,你還聽她的話往她設(shè)的火坑里跳,你能不能別這么圣母?你知不知道她們肯定想整你?”
“知道呀。”許思意咬著棒棒糖,轉(zhuǎn)頭,一雙純凈晶亮的眸子看向兩人,點點頭,鼓著一邊腮幫子含糊道:“我知道她們想整我。”
王馨:“……”
張滌非:“……”
兩秒后,滿頭混亂的王馨抬手扶了扶額,蹙起眉,“等會兒……這啥意思?你知道她們想找你麻煩你還去?”
王馨覺得很無語。她以前一直覺得,這個室友就是個不諳世事的天然待包子,這么一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丫頭哪是包子,分明就是一傻子!
許思意把棒棒糖拿掉,皺皺眉,有點奇怪地看著王馨。說:“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更應(yīng)該去呀。”
王馨讓她弄糊涂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狐疑道:“你在說什么呢?”
許思意說:“逃避有什么用。如果我不去,將來還是會發(fā)生類似的事情,而且說不定變本加厲。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出面,一次性就把事情解決掉呢?”
話音落地,王馨和張滌非同時愣住了。
就連在邊兒上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始終不發(fā)一言的陳涵,都目露訝色,有些詫異地轉(zhuǎn)過頭來,看向那位穿著雙小黃鴨拖鞋、嘴里還咬著一根棒棒糖的小姑娘。
三個室友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打量著許思意。
臉蛋兒還是那張雪白柔軟的小臉蛋兒,表情也還是那副天真得有些傻氣的表情,眼神清澈,目光無瑕,她說話的語氣這么理所當(dāng)然又認(rèn)真,顯然是想到什么就直接說了出來,連多余的思考都沒有。
好半晌,王馨才彎腰摸了摸許思意的腦袋,有點吃驚又有點好笑地說:“奇怪,包子怎么忽然不包子了?”
許思意脖子往后仰,躲開那只魔爪,皺皺小眉毛,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不是包子。真的不是?!?/p>
看著許思意干凈純粹而又筆直的眼神,王馨忽然微怔。
在某一刻,她腦子里忽然冒出了和不久之前的張滌非一樣的想法:她們總以為這個小姑娘懵懂單純天真無邪,什么都不懂,但或許,事實是誰都沒有真正了解這個她。
許思意對三位室友們的心思絲毫不知,吃完棒棒糖,她把棍子扔進垃圾桶,然后就打開電腦開始復(fù)習(xí)專業(yè)課的課件。
有點郁悶地吹了吹劉海。
馬上就是半期考,明天晚上還要去畫室?guī)兔Γ⒄Z單詞看來是又背不完了T T。
就在這時,手機忽然叮了一聲。
許思意一手托腮一手拿起手機,戳開一看,是一條新的微信提示音。一條來自微信好友“顧”的語音。
許思意遲疑幾秒,默默戴上耳機。點開。一把低沉懶散又帶著濃濃倦意的嗓門兒從耳機孔里飄了出來,“干嘛呢?”
許思意轉(zhuǎn)動腦袋看了看周圍的三位室友,選擇了敲字回復(fù):沒干嘛T T。
再然后顧江一通電話直接打了進來。
她盯著來電顯示石化兩秒,滑開接聽鍵,聲音細(xì)細(xì)的:“喂?”
“在寢室?”電話里,他的嗓音聽著比那條語音更懶更啞。
“嗯。”許思意把打擾到正在復(fù)習(xí)的室友,聲音壓得更低,“你呢?”
“家里?!鳖櫧f,“打算瞇一會兒?!?/p>
最近顧江的工作室在裝修,同時他在外面又接了單子,不用說也知道這位大爺每天有多忙。許思意的同情心泛濫起來,道:“那你就掛了電話趕緊休息呀?!?/p>
“這幾天夢多,”一室漆黑,顧江趴在沙發(fā)上揉著后頸扭脖子,故意慢條斯理地說,“有些日子沒睡好了?!?/p>
姑娘軟糯的嗓音頓時透出絲緊張,擔(dān)憂道:“失眠嗎?那怎么辦?我明天去買點安神的藥給你帶來吧?”
“明兒來陪我?!鳖櫧f,“你比什么藥都管用?!?/p>
“……”
少爺懶洋洋的:“嗯?”
許思意臉上頓時飛起兩片小紅云,全身發(fā)燙,好半晌才迷迷糊糊地“哦好”了一聲。
第二天晚上七點整,許思意咬著一顆棒棒糖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宣傳部畫室所在的多功能大樓。由于今天是周五,許多社團晚上都有一周一次的社團之夜活動,整整一棟大樓人來人往燈火通明,四處都是喧嘩的人聲。
她關(guān)掉手電筒,沿著明亮的走廊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很快就看見宣傳部的畫室。
畫室的整體面積大約是一間階梯大教室大小,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手繪畫板及噴繪展示欄,里面已經(jīng)有不少宣傳部的部員了,一個個手持調(diào)色盤和畫筆,對著空白展板描描畫畫,一片忙忙碌碌又熱熱鬧鬧的景象。
許思意把棒棒糖從嘴里拿出來。
還剩好大一顆……不過還是扔了吧。吃著糖去見人確實不太禮貌呢。思索著,她依依不舍地又舔了舔糖,吧嗒一聲,把棒棒糖扔進了垃圾桶。轉(zhuǎn)身走進畫室。
許穎正在跟一個戴眼鏡的清秀男生交代著畫板內(nèi)容,聽見腳步聲,她回過頭來,一眼就看見了剛進門的梳著兩個小辮子的許思意。
“行了,就照我跟你說的畫?!痹S穎擺擺手,丟下戴眼鏡的男生朝許思意走了過去。
“來了呀思意?”許穎臉上彎起一抹笑。
這位學(xué)姐雖然和桂曉靜是好友,但顏值氣質(zhì)卻是絲毫不能與桂曉靜相提并論的。她五官并不精致,拆開來看甚至還有輕微的大小眼、塌鼻梁,但勝在皮膚白皙吹彈可破,化妝技術(shù)高超,所以乍然一瞧也還算養(yǎng)眼。
“許穎學(xué)姐好?!痹S思意眸光清亮,“請問我需要幫忙做什么呢?”
“我聽曉靜說了,你以前沒有繪畫功底?!痹S穎笑著,“所以你不用碰畫筆。今天晚上你要做的很簡單,就是把這些畫紙裁成A1、A2、A3、A4大小,具體每種大小裁多少份,我等下會給你一份清單。”
許思意扭頭看了眼,然后,驚了。
一大堆未經(jīng)裁剪的巨型畫紙堆在畫室東南方的墻角處,厚厚的三摞,每摞畫紙的海拔高度都幾乎跟她的身高差不多。
她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看許穎:“這些……都要裁么?”
許穎說也不用,“你把清單上讓你裁的量裁夠就好?!?/p>
“請問,這些畫紙裁出來是做什么用的?”
“最近學(xué)校里的活動很多,每個社團每個學(xué)院報上來的清單,我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許穎沖她微微一笑。那眼神就像在說:讓你裁你就裁,你問這么多做什么。
許思意靜默幾秒,問:“切紙機呢?”
“哦,我忘了告訴你。”許穎微皺眉,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們部門的幾臺切紙機都壞掉了,一直忘了報修?!?/p>
許思意:“那我用?”
許穎微笑著遞過來一把大尺子和一把剪刀,“喏。”
許思意靜默片刻,伸手把尺子和剪刀接了過來,左右環(huán)顧了下周圍,“曉靜姐說除了我之外,還有另外兩個秘書處的同學(xué)也會過來幫忙,他們?nèi)四兀俊?/p>
“還沒來,估計快到了吧。”許穎淡淡地說,“任務(wù)量比較大,辛苦你啦?!?/p>
許思意微微抿了抿唇。
畫室外。
正要去參加瑜伽社活動的林未和幾個女生說說笑笑地經(jīng)過。忽的,她余光里看見一道熟悉的嬌小身影,愣住了,停下步子再定睛一看,眼里頓時浮起絲看好戲似的興味。
女生甲狐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