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江最終拿下了去蘇黎世聯(lián)邦理工學院進修的名額。
校長很開心，拍著這個年輕人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大通，鼓勵他繼續(xù)勤奮求學，還說他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巴拉巴拉。
顧江定了十月底的機票，晏城直飛蘇黎世。
進修的事定下來，他家小寶貝明顯比他這個當事人還興奮，又是查瑞士一年四季的天氣，又是在網(wǎng)上查“瑞士留學必備物品”，還專程列出了一個長長的清單，小手拖著他的大手，拽著他去超市大采購。
那天剛好是周末，大少爺頭天晚上趕工作室的專案趕到凌晨兩點，回公寓之后見小家伙穿著小睡裙窩在他的被窩里睡得呼啊呼的，小臉粉嘟睫毛濃密，心念一動，顧不上困意，壓著她在床上親親啃啃，直到四點才正式入睡。
結(jié)果一大早就被許思意給鬧醒了。
“起床起床！”姑娘跟只小喜鵲似的，小小的身子跪坐在床上，趴他耳邊嘰嘰喳喳，“說好的上午十點去超市采購，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九點半啦！”
顧江困得想殺人，兩道濃眉擰起一個漂亮的結(jié)，沒睜眼。
小喜鵲絲毫沒有察覺到他要炸裂的起床氣，膩膩歪歪地坐到他身上，小手抱著他的腦袋搖晃，“快點起床，快點起床?！?/p>
她的坐姿包括坐的位置，都很微妙。
這一回，大少爺眼皮子一掀，拽住她纖細的腕子就把人摁到了床上，惡狠狠地斥道：“往哪兒蹭？是不是要操一頓才老實？”
“……”
許思意：(⊙_⊙)
“不知道男人有個生理現(xiàn)象叫晨勃？”
“……”
許思意繼續(xù)：(⊙_⊙)
過了幾秒，她望著頭頂上方那張怒火中燒的俊臉，認真說：“但是我們說好的要去超市采購啊。”指指手腕上的小手表，“給你三分鐘洗漱換衣服哦?！?/p>
顧江：“…………”
上午十點整，頂著一副凌亂發(fā)型且沒睡醒瞇縫著眼的大佬和興高采烈精氣神飽滿的小姑娘出現(xiàn)在學校附近的超市門口。
“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逛超市呢。”許思意笑吟吟的，“好開心。”
逛個超市有什么好開心。
顧江心頭嗤了聲，轉(zhuǎn)動脖子活動活動筋骨，嘴角卻很淡地勾起一道弧，大手一伸把她的小手裹入掌心，漫不經(jīng)心道：“傻乎乎的?！?/p>
因為是周末又是上午，超市里人很多，食品區(qū)到處都是拎著購物袋血拼的大媽大爺。
“大蒜打折?。砜匆豢?！”
“今天的空心菜搞特價！”
……
顧江皺了下眉，他家境優(yōu)渥性格喜靜，對這種菜市場般的場所一向敬而遠之，自然很不習慣這種市井氣息十足喧嘩和熱鬧。手臂環(huán)住許思意，避開人群，往電梯方向走。
就在這時，一個一手大蘿卜一手番茄的大媽風風火火地沖了過來。
顧江怕大媽撞到許思意，下意識把她整個護進懷里。
大蘿卜唰一下擦過顧江的胳膊，他的天價衛(wèi)衣上頓時多了一道泥巴刮出來的痕跡。
“撞到你沒？”他低頭審視懷里的小姑娘。
“沒有?！痹S思意搖搖頭，想到他剛才條件反射的那個動作，心里暖暖的一甜，嘴角彎彎，從包里拿出一張濕巾給他擦手臂上的泥痕，然后反手握住他的大手，說：“走吧?！?/p>
比起一樓的食品區(qū)，樓上的生活區(qū)沒有受到大媽軍團的入侵，清凈許多。
兩人走在各個貨架之間的過道上。
許思意拿著清單在前面念念有詞東張西望，顧江推著購物車安靜地跟在后面。
“創(chuàng)可貼……”她拿起幾盒創(chuàng)可貼丟進購物車里，繼續(xù)尋找清單上的其他東西。
這時，一股微弱的力道從書包傳來。
許思意低下頭。見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可愛小男孩兒，三四歲的年紀，一只小手放在嘴里，另一只小手捏著她書包拉鏈上的兔子掛墜玩兒，大眼睛亮亮的。
“哎呀，一不留神就給我搗蛋……”年輕媽媽忙顛顛地跑了過來，一把拽過兒子拉到自己身后，沖許思意笑笑，賠禮道歉，“對不起啊小姐?！?/p>
許思意擺擺手，“沒關系沒關系，小孩子嘛。”
小男孩兒還是一個勁兒地盯著那個兔子掛墜，眨眨眼。
許思意想了想，把兔子掛墜取了下來，遞到小朋友手上，笑吟吟道，“你喜歡這個嗎？喏，送給你哦?！?/p>
“這怎么好意思，”年輕媽媽擺手，“我們不能要?！?/p>
許思意卻已經(jīng)直接把兔子掛墜塞進了小男孩手里，伸手輕輕捏了捏小朋友的臉蛋兒，笑道，“沒關系的。”
年輕媽媽沒辦法，只好再三道謝，然后便牽著小男孩兒便數(shù)落便轉(zhuǎn)身離去。
許思意目送兩人遠去。
突的，
“看來你是真喜歡小孩子?！钡统辽ひ魬醒笱蟮氐?。
“對呀。”小姑娘回過頭，沖他露出一個甜甜軟軟的笑容，“小孩子就像小天使一樣，純潔無瑕，多美好?！?/p>
顧江點頭，“以后我努力?！?/p>
許思意不明白，“……努力什么？”
“讓咱三年抱倆。”
“……”許思意臉一熱，伸手輕輕打了他一下，小聲：“超市里呢，你能不能正經(jīng)點。”
顧江直勾勾地盯著她，挑了挑眉，“跟自己老討論生孩子的事，這有什么不正經(jīng)?！?/p>
她臉更紅，“誰是你老婆。”
“你啊?！?/p>
她羞窘地瞪眼，“又沒結(jié)婚。”
“一張紙的事兒?！鳖櫧?，“你要同意，等我回來咱就去領證。”
“……”
唔？
小丫頭一待，大眼睛眨巴眨巴，“你在跟我求婚嗎？”
顧江：“……”
顧江：“不算。正式求婚得有儀式感?！?/p>
“那你這是？”
大少爺還是淡淡的，“先預訂。”
許思意：“……”
十月底的時候，大家給顧江開了一次歡送會，參與的人除了羅文朗趙尹浩這兩個鐵磁之外，還有他們各自的女朋友外加陸堯跟顧泊之。
席上眾人酒興很濃，推杯換盞，飯沒吃到一半，在場的各位男士就基本上都喝高了。
顧泊之拍著顧江的肩語重心長，破天荒頭一回有了堂兄的樣子。
趙尹浩話不多，直接拿起瓶子連吹三瓶。
陸堯這個鐵桿“顧江粉”喝得滿臉通紅，醉醺醺地說：“江哥你、你放心！你人雖然去了瑞士，但是你的心與我們同在！以后有什么聚會，我們都會拍個照燒給你燒過去……”
顧江：“……”
陸堯話音剛落，被羅文朗一巴掌扇開。
“燒你媽啊燒，會不會說話，那是發(fā)過去！”
許思意扭頭，見煙花辮兒小哥一屁股坐在了大佬旁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什么，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眾人：“……”
“蘇黎世啊，媽的老子還沒去過呢嗚嗚嗚，老大我舍不得你嗚嗚嗚……”羅文朗越哭越厲害，眼淚都開始飆了，“但是舍不得有什么辦法，那是蘇黎世聯(lián)邦理工學院啊大哥，多少人擠破腦袋都進不去的地方，你有機會，哥們兒就是挨千刀萬剮也得把你推進去啊！老子知道很多人覺得老子多管閑事，但是當惡人怎么了？老子這輩子就認你和老趙兩個兄弟，只要你倆好，老子他媽被罵死又怎么樣？”
說著猛喝一大口，哭兮兮的，居然抱住顧江的脖子就要去親他的臉。
眾人：“…………”
趙尹浩一臉黑線地去把羅文朗拖開了。
酒過三巡，所有人都趴在了酒桌上。
顧江咬著顆棒棒糖在大廳外面的陽臺上醒酒，抱著許思意，把下巴枕在姑娘軟軟的肩膀上，嗅著她身上水果奶糖似的香味兒。
“明兒一大早我就走了?！彼]著眼睛低語，“有什么話跟你男人說，嗯？”
小姑娘認真想了想，道：“一路順風?！?/p>
顧江：“……”
顧江：“還有呢?！?/p>
許思意眨了眨眼睛，又想了想，道：“我等你回來?！鳖D了下，“那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么？”
大少爺輕輕咬了口她的唇，懶洋洋道，“乖乖的，等我回來?！?/p>
她認真地點頭：“嗯?！?/p>
在許多年之后，許思意都在回想，如果這一年顧江沒有去蘇黎世，后來的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
但是世上沒有如果，那些年，命運的齒輪本就是這樣轉(zhuǎn)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