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男人的思考!
付一杰坐在教室里很難受,三小的上課內(nèi)容比原來學(xué)校的要快一些,他有些聽不明白。
而且每個老師進(jìn)了教室都會說“新來的付一杰同學(xué)是哪個”,然后讓他站起來認(rèn)認(rèn)臉,這讓換了新學(xué)校本來就有點兒緊張的付一杰更是手足無措,就想縮成一團(tuán)呆在墻角。
同學(xué)倒是不像之前的那樣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但后座那個叫蔣松的老扯他帽子上的毛線球讓他很煩。
他只能一直低著頭,讓毛線球搭到前面。
他想快些放學(xué),想見到付坤,在突然變得陌生的家和學(xué)校里,只有付坤和他暖暖的手心能讓他心里覺得踏實。
每節(jié)課下課他都會跑出去往樓上看,但都沒見到付坤,課間操的時候也沒看到,他有些失望。
不過到放學(xué)的時候,他又有了精神,付坤說了,放學(xué)會等他。
老師按家庭地址把他安排在了路隊里,他排在第二個位置,前面是個小女孩兒,一直回頭看他。
排隊的時候,樓上的高年級學(xué)生不斷地從樓梯口跑出來,他看到了孫瑋,卻沒有看到付坤。
孫瑋低頭拎著書包,一邊踢一邊往校門走,付一杰有些著急,付坤呢?
付一杰按老師的要求,拉著前面同學(xué)的書包帶子,東張西望地跟著大家一起走出了校門,但無論他往哪個方向看,都沒有找到付坤的影子。
他本來很不錯的心情一點點消退了,但還是轉(zhuǎn)著腦袋到處看。
付坤不在學(xué)校里,也許在校門口?
不在校門口,也許在前面的路口?
也不在路口,那會不會在更前面一點的路邊?
他緊緊盯著自己能看到的每一個人,期待著付坤騎著自行車的身影能突然出現(xiàn)。
但,都沒有。
“立正!”前面的路隊長停下喊了一聲,“解散!”
隨著這聲解散,付一杰愣在了原地。
身后的同學(xué)都順著幾條路各自往自己家里走了,只有他一個人站在路邊。
他有些茫然地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個圈兒,四周下了班的大人來來往往走著,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沒有人留意他,幾個放了學(xué)的學(xué)生打鬧著從他身邊跑過時撞了他一下,他踉蹌了幾下差點滑倒。
付坤沒有出現(xiàn),他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怎么辦。
回去的路他能記得,記下自己經(jīng)過的路是他的習(xí)慣,他害怕會有一天會再次被人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但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這里等付坤,還是應(yīng)該自己回去?
付坤為什么沒有來?
有事?
忘了?
還是……不會再帶他回去了?
付一杰在路邊蹲下了,他有點兒冷,也餓了。
兜里有個雞蛋,是阿姨怕他餓了讓他帶著的,他一直沒吃,這種把好東西留著慢慢吃的習(xí)慣也已經(jīng)養(yǎng)成很多年了。
他摸了摸雞蛋,正想拿出來吃掉的時候,身后傳來一陣笑聲,還夾雜著某種嗚鳴聲。
他回過頭,看到了兩個比他高一點兒的小孩兒,正拿著小石子兒往縮在雪堆旁邊的一只小狗身上砸著。
小狗是黃色的,毛很臟,可能是被嚇到了,縮成一團(tuán)也不跑,任由那倆小孩兒往它身上砸著石子兒,只是發(fā)出低低的哀鳴,瑟瑟發(fā)抖。
付一杰愣愣地盯著那條小狗看了半天,然后沖著其中一個小孩兒跑了過去,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啊!干嘛!神經(jīng)病啊!”那小孩兒被他推得差點兒摔倒,很生氣地把手里的石子往他身上砸了過來,另一個小孩兒過來用力推了他一把。
付一杰個子小,被一把推倒在地上。
他很快地爬了起來,沒有說話,撿起了扔在旁邊樹坑里的小半塊磚頭。
在那倆小孩兒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付一杰已經(jīng)把磚頭拍在了推他的那個小孩兒臉上。
付一杰勁兒小,這一磚頭沒有拍得太狠,但那個小孩兒還是在愣了兩秒之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你打人!想死?。 迸赃叺男『阂徊?jīng)_過來,揚(yáng)起手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
付一杰被這一巴掌打得有些蒙,晃了晃。
手里的磚頭還在,他想也沒想就狠狠地把磚頭砸了過去,磚頭砸在了那小孩兒的腦門兒上。
付一杰沒敢多停留,趁著他捂著腦門兒彎下腰的時候,跑過去抱起了那條小狗,轉(zhuǎn)身撒丫子就跑。
也不知道那倆小孩兒有沒有追來,付一杰往回家的方向跑了很長一段兒才停了下來。
身后沒有追兵,他坐到路邊的臺階上,喘了半天,帽子都跑歪了。
他把小狗放到了地上,猶豫了一小會兒,又拿出了兜里的雞蛋,剝開了扔在小狗面前。
小狗狼吞虎咽地把雞蛋吃掉了,仰起頭看著他,拼命地?fù)u著尾巴。
“沒了。”付一杰拍了拍手,表示自己已經(jīng)沒有吃的了。
小狗吃的時候他一直在咽口水,差點兒就想搶回半個雞蛋來了。
小狗舔了舔嘴,坐下了。
付一杰坐了一會兒,覺得冷,于是站起來開始往回走。
走了半條街之后突然發(fā)現(xiàn),小狗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只得再次拍了拍手,攤開手給小狗看:“真的沒有了?!?/p>
小狗搖搖尾巴坐下了。
他再走,小狗又站起來繼續(xù)跟著。
一直走到公交公司的院門外邊兒了,小狗還在身后。
付一杰轉(zhuǎn)過身,跟它面對面蹲著,愣了很長時間,最后把它抱了起來:“我把你藏起來吧?!?/p>
他不能把小狗帶回去,他剛到這個家里兩天,雖然家里的人都對他很好,但這種添麻煩的事還是不要做。他在福利院里見過不少被退養(yǎng)的孩子,讓新爸爸媽媽覺得麻煩,沒準(zhǔn)兒就會被退回去……
他不想回福利院,他想有一個家。
他必須很乖才行。
付坤騎著車像子彈一樣沖到自己家樓下,車閘捏到底,對著墻撞了一下,把車給停下了。
他一路回來都沒看到付一杰,急得頂著老北風(fēng)都出了一身汗。
樓道里已經(jīng)彌漫著飯菜香,他連滾帶爬地沖到三樓,還在樓道口就喊了起來:“一截兒——”
走廊盡頭他家的門里跑出來一個小小的身影,他看清了那是付一杰的時候,頓時松了一口氣,立馬就跑不動了,撐著膝蓋,一邊喘一邊指了指付一杰:“你嚇?biāo)牢伊恕?/p>
“你才嚇?biāo)牢伊耍 崩蠇尩穆曇粼谏砗箜懫稹?/p>
沒等他回頭,老媽已經(jīng)一腳蹬在了他背上,他直接跪在了地上。
“就沒見過你這么靠不住的人!”老媽把一棵大白菜砸到他腦袋上,“早上還嫌我啰嗦!我就那么啰嗦了你不還是讓弟弟一個人回來的嗎!你上哪兒野去了!”
“哎——”付坤抬手護(hù)著腦袋,“我就在教室里打牌……”
“打牌!打牌!”老媽又砸了他好幾下,“你今兒甭吃飯了,打牌去吧你!”
“算了算了,都回來了,沒事兒,別打了?!睅讉€鄰居都跑過來拉著勸。
付坤護(hù)著腦袋沒敢動,要平時,他肯定會跑,等老媽氣兒消了再溜回來,但今天就算老媽拿案板砸他,他也不能動。
“我跟你說付坤!”老媽指著他,“別的事我都不跟你計較,你就跟個野豬似的長到現(xiàn)在我也沒怎么管!就今天不行!這是責(zé)任!你懂不懂!你帶著弟弟出去的,也答應(yīng)了把他帶回來!然后呢!”
“我錯了,”付坤低著頭,“以后不會了,保證?!?/p>
“你是個男人,再小也是男人!男人說了話就得做到!”
“我肯定做到!”付坤咬咬牙。
“滾門口站著去!”
午飯沒有付坤的份,他靠墻站在自己家窗戶底下。
老媽今天沒有折騰他,只是要他站在這里,思考,思考什么叫責(zé)任。
老媽要他站到下午上學(xué)才能動。
走廊上很冷,站一小會兒還沒事兒,這么一動不動地站了半小時之后,他身上就有點兒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