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四十,初語接到一個電話。
她那時還沒睡,安眠藥的戒斷期很難挨,闔上眼腦海里不斷浮動著那些細碎模糊的片段,都是尋不到源頭的虛影。
電話是霆呈從美國打來的,明日就是他航班的歸期,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選擇在休息時間打來電話。
電話接通時那頭只有一段安靜細弱的電流聲,像遠方遙遙傳來的雨,隔著一道電流屏障,沙沉得有些發(fā)躁。
初語睜眼望著黑寂的虛空,久久沉默著。
這是一場無聲的對峙,沉默讓彼此心知肚明。
直到那端傳來的聲音,如同裂帛般,將她拉回現(xiàn)實。
“霆呈。”年輕女孩的聲音怯亂著響起,像是沒有掌握好節(jié)奏似的,忽然就慌了。
初語坐在黑暗中,聽著電話中女孩促亂的呼吸,她像是被人猛地掐住了喉管,直至聽見那個熟悉的回音。
“嗯?怎么了?”
“霆呈,你可不可以.....幫我把上衣拿過來?!?/p>
“好?!?/p>
男人的聲音很模糊,像是隔著一道門,無力地刺過電流。與此同時,電話猝然掛斷。
初語在靜默中坐了很久,四肢像是被驟然抽空了力氣,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胃部灼燒的反應也愈加猛烈。
她躺回床上,身子弓縮在黑暗里,雙手止不住地發(fā)顫。
昏沉中,她總是想,熬過這次就好了,熬過去就可以好好活下來。可是她真的好累,這該死的戒斷期,就像是越陷越深的泥沼,每時每刻都令她覺得疲乏無望。
凌晨兩點半,她終于撐不住胃腸內的絞痛感,扶著墻沿走到門口,打開門的那一霎,走廊的燈光刺進黑暗,她腳下虛軟了一秒,瞬間失去意識。
像是墜入炙熱的海底,耳道內被嗡鳴鼓噪填滿,此后外界的聲音變得很囂雜,她落進一個熟悉的懷抱,柑橘雪松的氣息牢牢縈繞在周身。
很久的時間過去,迷蒙中她睜開眼,知覺仍陷在混沌的邊界。從脊背傳來的溫度漸漸回流向四肢,恍惚間她看見那人的臉,左側下頜處有一顆淺小的血痣。她能感知到雙眼一點點地酸澀起來,她抓住那人的手腕,濕氣彌漫時眼前的一切連同聲音都破碎了。
那一刻,她說的是:“霆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