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語捧住他的臉,望入他眼中,心里悶得像是落了一整夜的雨。
“你醉了。睡一覺吧,我真的該走了?!?/p>
顧千禾將額頭抵在初語鎖骨間,死死將她抱在懷中,不住地冷顫。
幾乎感覺不到周遭氧氣的存在。他壓抑得快要死掉。
攥緊的雙手骨節(jié)猙獰慘白,他變得只會重復這一句話:“我想不通,我真的想不通,我到底哪里不如他?!?/p>
輸給那個人。
他真的好不甘心。
這么多年的情感,十七年啊,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個十七年。
就這么被風潦草吹散。
而她只是說:“對不起?!?/p>
最后還是看著初語離開。
顧千禾送她到門口。
站在死寂昏漠的玄關處,他眼底的赤忱熱烈一點點地滅下去。
聲音低啞到有些破碎,可他還是告訴初語:“家里門鎖的密碼是你的生日,如果你想來......”
他哽滯幾秒,又重復:“如果你想來的話.......”我永遠都會在這。
初語頓剎在原地,不敢再看他的臉。
她按下門把手,這次真的離開。
關門聲響起時,等在1201門前的男人轉過頭。
空氣驟然頓止。
霆呈靠在墻邊,飛行箱置放在腳下。他拿著手機,滿臉倦色。
他眼底掠過一霎的驚滯,很快恢復從容,微微站直身子,向初語張開雙臂,問:“你怎么從隔壁出來了?”
他聲色沙啞,接連執(zhí)行了將近二十個小時中轉的航班,此時已然累到有些脫力。
初語走向他,有些恍惚。
“朋友,剛搬到隔壁?!?/p>
霆呈笑了笑,將她攬入懷中。
就在門前,一刻都等不及。
“終于回來了!小語,你想沒想我?”
初語的手指蜷入掌心,半晌后,與他分開這個擁抱。
她很累,此時連做戲的氣力都扯不出分毫。
偏偏就在此時,1202的大門從內(nèi)推開。
走廊處的光線落在那人臉上,令視線難以挪開。
他站在半明半晦的分界處,清絕深雋的臉孔輪廓被光影匿沒大半。
“初語,”顧千禾輕聲開口,將手里的發(fā)繩遞給她,“你東西丟我那里了?!?/p>
先前的擁抱,弄散了她的頭發(fā)。
周身的空氣變得愈發(fā)稀薄窒悶,初語僵著臉,接過發(fā)繩。
霆呈慢慢靠回到墻邊,唇角淡淡挑起,目光在他們之間游弋。
他此刻的形象不算多得體,飛行員的襯衫穿在身上已然有了許多微小的褶皺,眼底血色很重,倦意深濃下的面孔也不復清朗。
可他就是那么自得,那么溫和地看著這個從隔壁走出來的陌生男人。
他的眼神,像看一出拙劣的笑話。
爾后霆呈走到顧千禾的面前,禮貌性地向他伸出手,兀自介紹道:“何霆呈。不知您怎么稱呼?!?/p>
顧千禾的眼神掠過他,定牢在初語身上,敵意釋放得足夠明顯。
只跟她說:“晚安?!?/p>
霆呈笑著,收回手。
改而攬住初語的肩,回頭對顧千禾說:“再見。”
回到家霆呈在玄關處換鞋,彎著腰,眼神望向初語:“你朋友蠻有性格的?!?/p>
初語愣了半晌,才道:“嗯?!?/p>
霆呈抿抿唇角,笑得意味不明。
他看了眼手機,凌晨一點四十。
沒什么比這時間賦予的意味更曖昧。
都是成年人,誰能不清楚呢?
何霆呈站在客廳,褪下制服上的機長肩章放在茶幾上,問初語:“你朋友叫什么?以前怎么沒見過?”
“顧千禾?!?/p>
聽到這個名字,他手下的動作頓了一剎。
轉瞬即逝。
他一一解開襯衫的紐扣脫下,順手丟進陽臺的洗衣機里,“我餓了,家里有吃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