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二人傷痕累累、氣力盡失地倒在地上,身體再也沒有辦法移動半分,他們也只能喘著粗氣,望著天空那抹淡然的血色殘陽。
明明知道只要再咬牙攻擊一次,對方估計(jì)就會敗下陣來。
但別說丹田中內(nèi)力若虛,就是那指頭,也無法再抬起一個。
兩人倒在地上消停了半晌,又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撐起了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文煞與韓子緒對視一眼,除了慣有的仇恨之外,竟也莫名地有了一種棋逢對手的欽佩之覺。
不過即便是這樣,也無法改變二人對抗的宿命。
文煞冷笑道:“在我的地盤上搶人,韓門主實(shí)在是藝高人膽大。雖說現(xiàn)在我拿你不下,但只要發(fā)出信號,待我無赦谷的精英趕來,我就不信你還能有命活著回去?!?/p>
韓子緒聽言神色波瀾不驚,不怒反笑。
“忽然很想與文堂主打個賭。”
韓子緒定定地看著文煞。
“文堂主你是不是認(rèn)為只要將我殺了,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奪回莫離了?”
文煞聽言神色一僵,但很快地又將那些許詫異隱了去。
“韓門主不妨直言?!?/p>
韓子緒笑道:“如果我非要去那閻王殿不可,那我也定要在奈何橋上等著莫離?!?/p>
“既然我走了,斷不會留他在陽間任你糟蹋?!?/p>
文煞聽言狂笑道:“好一個韓子緒,不愧是正道魁首,就連拖人下水這種事,也能說得這般正氣凜然,文某佩服,佩服!”
韓子緒道:“所以我就在賭——賭一賭文堂主你,是愿意為了殺我而舍去莫離,還是說,愿意讓韓某我今日平安下了這青峰崖?”
貌似云淡風(fēng)輕般閑聊的二人,視線卻極其陰狠地看著對方。
韓子緒比誰都清楚莫離這個人的價值。
撇去莫離對文煞的救命之恩不說,就算是文煞忘了那段過往,他也相信,莫離那種上善若水的性格,定能將文煞這魔頭收服。
加之其安插在無赦谷中的王振,早便將那兩人相處中點(diǎn)點(diǎn)滴滴的細(xì)節(jié)毫無遺漏地通報(bào)了過來,如果沒有這份確信,韓子緒還不至于會這樣冒然闖入無赦谷的勢力范圍中來劫人。
文煞靜默了半晌,眼中神色一度數(shù)變。
“既然韓門主喜歡玩點(diǎn)刺激的,那么,我也有個提議?!?/p>
韓子緒也不愧是處驚不變的人物,就是在形勢略處于下風(fēng)的時候,也能與對手談笑風(fēng)生,不失風(fēng)度。
“愿聞其詳?!?/p>
文煞笑得邪魅:“既然韓門主愛賭,那我也與韓門主你賭上一局。”
“這次我便讓韓門主你毫發(fā)無傷地離開我無赦谷的勢力范圍,我保證,不會有追殺,不會有埋伏,甚至在往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不會去打擾你和莫離。”
韓子緒挑了挑眉:“這樣聽起來,貌似文堂主要吃很大的虧呢?”
文煞道:“韓門主莫急,我話尚未說完,下面要說的才是關(guān)鍵?!?/p>
“其實(shí)莫離在遇到我之前,與韓門主之間的那些個恩怨糾葛,文某我也略知一二。若是沒有莫離相贈的游龍晶,那把絕世名兵游龍劍也斷然到不了你手上吧?”
文煞發(fā)出狀似嘲諷的笑聲:“至于韓門主用的手段光彩不光彩,我就不好評價了?!?/p>
“所以,我敢打賭,莫離這只狡猾的小狐貍,就算落到了你手上,無論你再怎么對他好,他也會想盡辦法離開你。”
韓子緒冷笑道:“對于此事,文堂主未免過于篤定了吧?”
文煞道:“篤定與否是我的事,韓門主只要告訴我,是否愿意賭這一局?”
韓子緒眉間一簇,道:“輸贏何論?”
“這么說,韓門主打算接下賭約了?”
文煞大笑,“若韓門主能感動莫離,讓他心甘情愿地留在你身邊的話,那么,文某我不僅保證不再打莫離的主意,而且,在我有生之年,無赦谷將退隱江湖,絕不會出現(xiàn)在天道門面前!”
韓子緒聞言,心中暗驚。
想不到文煞竟能為了莫離,擺出如此之大的籌碼。
“若韓門主做不到的話,那么,就說明你輸了。到時候,我想與你談上一筆交易。”
韓子緒道:“談交易可以,不過最終接受與否,要由我來定?!?/p>
文煞道:“韓門主做生意還真是一點(diǎn)虧都不愿意吃啊……”
“不過沒關(guān)系,相信到時候,就是韓門主你,也會經(jīng)受不住這個誘惑的?!?/p>
韓子緒沉默不語,便當(dāng)是將此約默認(rèn)了下來。
經(jīng)過剛才對話所耗費(fèi)的時間,兩人的體力都得到了暫時的恢復(fù)。
韓子緒向文煞拱手道:“既然如此,韓某先行拜別?!?/p>
文煞對著天際邊開始隕落云間的殘陽,未再置一詞。
韓子緒遂提氣而行,飄然跳落青峰崖下。
待韓子緒的身影走遠(yuǎn),文煞的手掌按壓在胸前,口中猛然噴出鮮血。
文煞單膝跪地,手指嵌入土石之中,握得死緊。
“莫離!”
“莫離??!”
“莫離!??!”
那抹青色的瘦弱身影早已翩然不見,青峰崖上,只剩下野獸瀕臨崩潰的脆弱和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