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搖頭不語。
韓子緒拍了拍莫離的肩,手掌下的觸覺軟厚而溫暖,這是他特意命人用上好的材料制作的僧袍,再悄悄將莫離之前的僧袍給調(diào)了包。
“對了,這是文煞讓我給你帶過來的銀狐皮裘,他說你最喜歡這件披風(fēng),這天氣也漸漸變冷了,放在你身邊你也許能用得上?!闭f罷便要將那皮裘披到莫離身上。
莫離退后一步道:“我如今吃齋禮佛,自不能像以前那般用這種殺生造孽之物,對于文煞的好意,請?zhí)嫖一亟^?!?/p>
韓子緒見莫離又恢復(fù)了這般拒人于外的態(tài)度,似乎在不自覺間打回了數(shù)日前的原型,眼中頓時(shí)難掩落寞之情。
“我只管把話帶到,至于接受與否,你以后留待去親口與文煞說罷?!?/p>
莫離聽言不語,韓子緒便也知道自己方才說話重了些,語氣又軟了下來。
上前一步將莫離的身子扯進(jìn)懷里,韓子緒道:“莫要生氣,是我不對,我道歉?!?/p>
話剛說完,卻驚覺莫離臉上正掛著兩行清淚。
原來,在莫離聽到文煞不久之后也要上靜禪寺來的時(shí)候,心緒已然大亂,雖然想到慧塵之前所說的話,但他自己的心里卻總有抑制不住的難受像泉水般噴涌而出。
面對一個(gè)韓子緒他尚且如此拿捏無著,若到時(shí)候再來一個(gè)文煞,他又會如何?
難怪慧塵說他此生注定與佛無緣,那種所謂的心外無物、寵辱皆忘的境界他不但達(dá)不到,而且還更加確證了他就是個(gè)容易被傷害,同時(shí)也容易被感動的徹徹底底的俗人。
心中挫敗萬分,莫離猛然推開了韓子緒大吼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眼前?”
“你很煩人很討厭,你知不知道?!”
我求求你不要再來動搖我好不容易冷卻下來的心了,男子于世間相守本來就逆于倫常,何況我也確實(shí)無法在你和文煞之中選擇一個(gè)……
莫離不敢再想下去,只想趕緊逃離韓子緒的身邊,便向一旁的叢林中跑去。
韓子緒不知為何今日莫離的心境變化得如此之快,后又見到莫離逃入密林之中,趕緊追了上去。
莫離見韓子緒跟了上來,更是驚得慌不擇路。不巧,這林間多得是正要找巢穴冬眠的毒蛇,莫離一個(gè)不留神,踩中了蛇尾,眼看那蛇受驚吐著信子發(fā)出絲絲的聲響就要往莫離的腿上咬去。
韓子緒大驚,躍身上前撞開莫離。
莫離被過大的力道撞倒在地,翻滾了一下撞到一旁的樹樁,身上受了些許傷不說,頭腦還暈乎了一陣。
待他回過神來,看見方才的毒蛇已經(jīng)被韓子緒碎成了數(shù)段,殘骸滿帶鮮血地散落在他腳邊。
莫離見韓子緒的臉色有些清白,但總的來說尚算正常,便也心虛問道:“你,你沒事吧……”
韓子緒勾著唇角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
其實(shí)莫離所不知道的是,便就在剛才韓子緒推開他的霎那,韓子緒已被毒蛇所傷,只是他趁著莫離失神的片刻,不動聲色地封住了傷口周圍的穴道,阻止了毒液橫流。
還好那蛇的毒性不算大,否則韓子緒此刻的臉色也不會只是蒼白了一些而已。
韓子緒將莫離抱起,拾起方才掉落在地的皮裘蓋在莫離身上。
莫離自知惹禍心中有愧,被剛才的毒蛇一嚇神智倒也清醒了一些,偎在韓子緒懷里不敢說話。
韓子緒將莫離抱回僧房,自從韓子緒出現(xiàn)之后,莫離的僧房又被悄悄地?fù)Q回了原本的單間。
感覺自己的身體越發(fā)不對,韓子緒不想讓莫離擔(dān)心,用手撫了撫莫離的臉道:“我這便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p>
莫離撇過臉去:“你以后都別再來了,我不想看到你?!?/p>
聽到這番話,韓子緒嘆了口氣,苦笑道: “你若總是這樣……我不知道,我到底還能堅(jiān)持多久……”
莫離轉(zhuǎn)過頭來,眼中難得地帶著怒火:“我又沒讓你堅(jiān)持。”
韓子緒傷感道:“離兒,你的話,還真是傷人哪……”
韓子緒流露出的難過情緒竟也波及到了莫離,莫離頓覺有些窒息,故也不再說話了。
韓子緒見莫離不愿再與自己說話,便站起身來走出院外。
站在老槐樹下,韓子緒透過窗戶,恰好可以看到背過身去不理會自己的莫離。
院外的空氣清冷,秋風(fēng)帶著霜?dú)猓催^多時(shí),韓子緒的發(fā)上便結(jié)出了一層水汽。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離見屋外沒了動靜,便忍不住回過頭來看。
那顆槐樹依舊在風(fēng)中被凍得顫抖,莫離還以為他依舊能看到如往常一般守在樹下的那道人影,但此時(shí)此刻,那熟悉的地方卻只剩下空氣中飄蕩的幾縷落葉。
不明真相的莫離趕緊撇開了眼去,深吸了幾口氣,坐回案前動筆抄起了佛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