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莫離還想問些什么,卻看到韓子緒將食指豎在嘴前,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莫離會意,即刻將懸在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程久孺走到兩間廂房間隔的墻板邊上,招招手,讓莫離跟了過來。
莫離沒有程久孺那樣渾厚的內(nèi)功,不像程久孺般即使不用貼著門板也能清楚地聽到對面的談話。
程久孺見莫離將一邊耳朵貼在墻上,眉關(guān)緊鎖,輕笑一聲,用內(nèi)力在墻上不起眼的地方戮了個洞。
莫離看著程久孺在洞邊做了個“請”的動作。
莫離有些不好意思,換做是平日,他定是不會愿意做類似這些可稱之為雞鳴狗盜之類的偷窺之事的。
但墻的另一邊已經(jīng)隱約傳來了賓客進門,相互應(yīng)酬互讓主位的聲音。
聽到熟悉的聲音從那邊傳來,莫離的心砰然一跳,再也記不得什么禮義廉恥,便匆匆湊過眼去。
在那丁點大的小縫里,莫離有些艱難地看著。
落座在主位右側(cè)的,是一青衫儒雅的書生打扮之人,腰佩綢光藍帶,上插一通體碧綠的玉簫。
程久孺牽起莫離的手,用指尖在他掌心寫字,以便告訴他一些對面之人的情況。
原來,那身持玉簫的人,便是白道中有名的一闋青蕭震云間的瀟湘公子賈孟齊。
只見那賈孟齊拿起桌上的白玉酒壺,分別為在場的另外二人斟酒。
以此看來,在座三人中,應(yīng)以其輩分最低。
而位于主位右側(cè)的人,一襲樸素的灰衣,發(fā)髻上也只簡單地以白稠固定,衣著遠沒有那賈孟齊華貴。
但此人眉間散出一股傲然之氣,眼中波瀾不興,頗有俠客之風(fēng),光是桌上擺的那把削鐵如泥的寶劍,便可管中窺豹,略從其中知其一二。
原來,那人便是名滿天下的落霞山莊的少莊主李肖。
程久孺心中暗道:那韓子緒才剛回歸天道門不久,便已將賈孟齊這在白道中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籠絡(luò)到自己手下,而那李肖,則是韓子緒的幼年玩伴,從小便一起習(xí)武玩耍,直到韓子緒被送到天祐宮拜師。
看這三人的熱絡(luò)程度,看來交情不淺,可見那韓子緒的手腕實在是非同一般。
視線再度轉(zhuǎn)移,因那賈孟齊起身為距離稍遠的李肖倒酒的緣故,莫離才得以看到坐在主位之人。
只見那人身著一身淡雅白衫,白衫乃上好的蘇州絲綢所制,上壓繡清麗高雅的暗紋,白衫外,尚有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籠蓋,天青色腰帶上,鑲嵌一顆碩大的碧綠貓眼石。
往上看去,那人眉眼帶笑,連那星輝月明都為之燦然失色,而他舉手投足間,由內(nèi)而外,自然而然地散發(fā)出的氣勢,竟生生地將身邊那也算出色的二人給壓了下去。
也難怪賈孟齊與李肖這般心高氣傲的人也心甘情愿地屈居于其之下。
看那人言笑晏晏,豪爽地一杯一杯喝下他人以各種名義所敬的酒,可謂是來者不拒。
半晌過后,韓子緒仍雙目如炬,未見絲毫醉意。
倒是那些灌他酒之人,不知幾杯黃湯下肚,也開始臉色微醺,席間的話也多了起來。
莫離見到韓子緒這般風(fēng)采卓然,知道他定是在重重危機之中化險為夷,心中壓著的大石,也頓時落了地。
不知那酒席何時才能結(jié)束,好讓自己也能與那思念了多日之人說上幾句話。
剛想著,便聽到那賈孟齊道:“韓兄果然好酒量,好酒量!我賈孟齊本以為自己千杯不倒,總也能在這方面略勝韓兄一籌,今日看來,真是班門弄斧,班門弄斧哪!”
李肖也笑道:“雖說韓賢弟與我二人年歲相差不大,但論起足智多謀,臨危不懼的本事來,連我這愚兄也不得不甘拜下風(fēng)?!?/p>
韓子緒并未多言,只是舉杯道:“兄弟謬贊了,韓某愧不敢當,愿自罰三杯?!?/p>
說罷舉杯便飲,身邊的人齊聲叫好。
韓子緒雖是自謙之人,但在受到盛贊之時,眼中也難免流露出淡淡的歡喜之色。
那賈孟齊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手中的酒杯,喚了聲韓兄,卻欲言又止。
韓子緒是何等機敏之人,便道:“賢弟有何疑慮,不妨直說?!?/p>
賈孟齊道:“我對韓兄身份自是深信不疑,但我擔(dān)心,蒼龍門的人定不肯輕易作罷?!?/p>
李肖放下手中酒杯,正色道:“沒錯。他們定會死抓著你手中沒有御龍令之事興風(fēng)作浪,實在不妙?!?/p>
賈孟齊道:“韓兄也不像是疏忽大意之人,對外界所說的不慎將御龍令丟失之事,我看其中背后定不只是那么簡單吧?”
李肖見賈孟齊將舊事重提,趕緊看向韓子緒。
只見韓子緒神閑氣定,面色并無不愉。
“小老弟自可放心,韓賢弟做事,定有他的分寸?!?/p>
那賈孟齊知其說錯話,便也爽快地自飲一杯,道:“也是,韓兄向來莫測高深,非我能望其項背,小弟卻是問了不該問的事了。”
李肖見席間氣氛稍僵,便想起另一話題來。
“說起韓賢弟,不僅是才華過人,就連那天運也是旺于他人?!?/p>
賈孟齊見李肖轉(zhuǎn)開話題,知道其是為自己圓場,便也立刻將話接上。
“對對,否則,一般人,又如何能將那龍晶弄到手呢?”
李肖大笑道:“那是。這游龍晶,可是能開啟天下第一名器——游龍劍的關(guān)鍵。”
賈孟齊道:“沒錯,雖然世人皆知那游龍劍是絕世名兵,也知道其長年收藏在靜禪寺之中。靜禪寺主持早已說過,只有持有龍晶的人,才能得到這柄名劍,而且如果沒有那龍晶,就算得到了游龍劍,也無法在劍上凝聚功力,那劍,便也與一堆廢鐵無異了?!?/p>
李肖道:“當時我接到賢弟的飛鴿傳書,要向我討要那醍醐絲之時,我尚有一絲疑惑,今日看來,那醍醐絲是發(fā)揮了應(yīng)有之用吧?”
說罷,便與賈孟齊大笑起來。
顯然,在座的三人都知道那醍醐絲的功用。
韓子緒面無表情,只是仍舊謙恭有禮地拱手道:“今日我雖幸得龍晶,但畢竟尚未去那靜禪寺取劍。雖然此事只有內(nèi)部少數(shù)人得知,但我想,被他們知道是早晚之事。而以一言堂之狼子野心,他們定不會輕易讓我們上靜禪寺取到寶劍?!?/p>
其他兩人點頭通道:“沒錯。”
韓子緒道:“屆時,便要依仗二位幫忙,與我一起協(xié)力,抗擊一言堂,順利拿到游龍劍?!?/p>
李肖道:“我們自是義不容辭?!?/p>
賈孟齊道:“眼看黑道勢力日益做大,而且那一言堂堂主文煞,竟然從灝王手上得到落雁八式的武功秘籍,加之其手中握有兵器譜中排名第二的吟鳳劍,氣焰何等囂張!可恨那蒼龍門與其勾結(jié),我們卻苦無證據(jù),否則我定要將那些狗賊殺個片甲不留,為正道清理門戶!”
韓子緒道:“正是如此,所以此次上靜禪寺取劍,直接關(guān)乎我白道各大門派的生死存亡,請兩位定要助我一臂之力?!?/p>
三人說罷又對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