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瀾登門拜訪時,心荷剛剛醒來。
她睡覺很輕,早晨苻朗起身時心荷也已經(jīng)察覺,只是怕他知道自己醒了又要折騰自己,便裝作還在睡覺。
苻朗當然知曉,忍俊不禁,沒有騷擾她,只是摸摸她的手指,當真是珊瑚枕寒玉肌凍[《春睡曲》清代·彭孫貽],便任她繼續(xù)躺著休息。
小廝進來取了荷包,瞧見心荷已經(jīng)穿戴好,便笑著問候,心荷問他做什么,小廝如實稟報,心荷忽然想起來什么,將已經(jīng)做好的櫻桃干花塞到荷包里,清香怡人,她轉(zhuǎn)身對小廝比劃著,希望苻朗下朝時幫自己買幾盆花回來,她在家里閑著無事,很想種種花草。
這些日子小廝們也漸漸明白心荷一些動作地意思,于是笑道:“小的明白了,待會兒會和少將軍說?!毖粤T便離開了。
鶯瀾看小廝匆匆而去,目光冷漠,絞了絞帕子,旋而走上臺階,輕輕敲了一下門。
心荷正在用早飯,見到鶯瀾,想起她對那只貓做的事情,心下十分厭惡,不由眉間簇起,卻還是強忍著嫌惡起身行了一禮。
鶯瀾看了一眼那些布置妥當精致的早點,哼笑一聲,面上卻好像是一番關(guān)切:“心荷姑娘安好?”
心荷點點頭,回眸和自己身邊的婢女比劃了幾下,那婢女連忙對表小姐客氣地笑道:“心荷姑娘詢問表小姐是否用了早飯,若是沒有,可以坐下一起品嘗?!?
鶯瀾倒是真得來到桌前落座,心荷只好賠笑著坐下,她不能說話,內(nèi)心也不太喜歡這位心思歹毒的表小姐,兩人這樣相對而坐,氣氛很是尷尬。
鶯瀾打量著使用筷子別別扭扭的心荷,發(fā)覺她舉止好像是不會用筷子或者湯匙一樣,很是生疏,這姑娘到底是什么來頭,奇奇怪怪,身份不明。
鶯瀾思忖片刻,開口詢問:“心荷小姐為何怕貓?”
心荷心道,來了來了,就知道她肯定還要提這件事。
自己本來吃著這桂花粉糕開開心心得,她非要提起那些令人作嘔生厭的事情,好好一頓飯,一想到那只小貓的慘狀,頓時沒了胃口。
心荷放下筷子,暗中撇了撇嘴,雙手落在膝上,手指絞緊,幸虧自己早有準備,不然又得吐出來。
她讓婢女拿過紙筆,在上面認真寫著:“感覺貓會吃掉我?!?
她寫完遞過去,鶯瀾一看,她太熟悉表哥的字跡,心荷的筆記一瞧就是表哥手把手教出來的。她都沒有這待遇,憑什么這只狐貍精能有這好福氣。
她強忍著撕碎她那張漂亮面孔的妒意,飛快地瀏覽一遍那幾個字,更生疑惑,不由嗤笑一聲輕蔑說道:“心荷姑娘這是說笑吧,一只小貓罷了,怎么可能吃掉你?”
心荷想,我這都和你說了實話,你還是不信,我有什么辦法,只好聳了聳肩膀,沒作別的表示。
鶯瀾卻覺得心荷分明就是挑釁,將那張紙條扣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拈住帕子護在胸口處,言辭情真意切,一臉焦急關(guān)切的神色:“那日不小心嚇到了姑娘,我也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表哥怪罪,所以遣了婢女來給姑娘賠罪,我還特意懲治了那只貓兒,不知道姑娘滿意否?若是不滿意,心荷姑娘盡管說,若能辦到,我一定盡力為之?!?
心荷張了張口,最后還是埋頭又寫了一張紙條遞過去,言簡意賅地寫著:沒事了。
這叁個字很明顯也顯露出心荷的不耐煩。
鶯瀾仍舊不肯放過她,笑瞇瞇地將紙條揉成一個紙團:“心荷姑娘當真不需要?”
心荷重重點頭,很想這位表小姐趕緊說完離開。
鶯瀾卻繼續(xù)說著:“心荷姑娘怕貓,倒是讓我想起來一件有趣的事情,姑娘可知道歷史上武媚娘也是怕貓,心荷姑娘可知為何?”
心荷對人間往事不算了解,也沒興趣,面色冷淡了不少,但是既然她愿意講,那索性就聽著。
鶯瀾兀自講述,端詳著心荷的臉色,娓娓道來:“當年唐高宗本有王皇后、蕭淑妃,這武媚娘卻魅惑圣上,進讒言冤殺王皇后與蕭淑妃,遣人斷去王皇后、蕭淑妃二人手足,然后將之扔進酒甕里浸泡,那蕭淑妃臨死前咒罵武媚娘,說是阿武妖滑,狐媚惑主,無恥下作,愿他世生我為貓,阿武為鼠,生生扼其喉?!?
說及此,鶯瀾笑了笑,意味深長地望著面無表情的心荷:“可見,妖媚之輩遂行奸謀,自當驚駭有加。心荷姑娘,你說,這貓是不是也是蕭淑妃轉(zhuǎn)世投胎,沒成想聞見了武媚之風,所以沖撞了姑娘呢?”
心荷單純卻不傻,聽她這么一番講述,自然知曉她是將自己比作了她故事里的武媚娘,勾引的人則成了苻朗,而這位表小姐則化身受害者蕭淑妃或者王皇后。
鶯瀾本以為講完了這么一遭心荷必然會被嚇到,可沒成想,心荷還是沒什么表情,只好試探著問:“姑娘有什么想法沒有?”
心荷搖搖頭,看她一眼,徑直重新拿起桂花粉糕咬了一口。
鶯瀾碰了個軟釘子,暗罵她無恥,惱怒之下,騰的一聲站起身啐道:“心荷姑娘,你不要在這里假裝天真無知?你就和那武媚娘一樣,縱橫下作,迷惑我表哥,使其對我生厭。我警告你,勿再妄想,我與表哥自幼情投意合,誓約成婚,我早就內(nèi)定是將軍夫人。你若能悔改,自請為妾,我或許能寬縱你,讓你在后宅有個地方安居,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