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歆琬搖了搖頭：“既然不是父親砸的，為什么要由父親賠我？”
“你們兩個還不快給你們的表嫂道歉，讓她原諒你們的無心之失?！?/p>
兩個丫頭都不想道歉，但見祖母不像平時那么厲害，又不想真的被官府抓了，不情不愿地朝楊歆琬道：“是我們錯了，不該動表嫂的嫁妝?！?/p>
“我不該把簪子摔了，既然簪子都摔壞了，表嫂要不然就給我算了?！苯谜f完臟兮兮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惡心的笑容，像是自己提了一個什么好主意。
見她還要簪子，楊歆琬氣急反笑：“看來那巴掌是沒打醒你?！?/p>
姜侯爺咳了一聲：“成袁媳婦，你這話就重了?！?/p>
“我從未見過哪家姑娘像是兩個堂妹這樣，不知道她們出門是不是也是這幅樣子，若是這樣我們家成為全京城笑柄也是遲早的事。哪家請客敢請我們家的姑娘，一請就是請幾個上門拿東西的，摔了旁人的傳家寶還想著既然碎了就干脆給她算了。”
聽楊歆琬那么說，姜侯爺一驚，連忙朝姜老太太問道：“她們不會在外頭也是這個樣子吧？”
姜老太太自然是否認：“你兩個侄女那么乖巧，怎么可能會拿人家東西?！?/p>
“她們都是想親近你這個表嫂，你就原諒她們了吧，反正東西都找到了，那簪子本來你就不戴是擺著的，碎了又有什么關(guān)系。”要她說媳婦的嫁妝嫁到了哪家，自然就是那家的，要不然她給了彩禮不是就虧了。
也就侯府窮講究，不能碰媳婦的嫁妝。
對于姜侯爺來說，發(fā)生這件事他還挺高興的，因為這事姜老太太應(yīng)該就不好開口銀子的事情，他也能省下不少的麻煩，他寧愿出錢多給楊歆琬多打幾根簪子，也不想再拿大比銀子給姜家二房，他這侯爺過得還沒有他們氣派，這是什么道理。
“夫人也幫著多勸勸成袁媳婦，東西重要，但畢竟是死物，人比身外物更重要?！?/p>
林氏看向楊歆琬，她跟姜侯爺?shù)南敕ㄏ嗨?，畢竟都是親戚而且還是長輩，不想把這件事鬧大了。
“不報官也可以，只要二祖婆保證你二房的人不再踏進姜侯府一步?！睏铎х柭暤?。
姜老太太當(dāng)即跳了起來，瞇瞇眼瞪成了兩個紅燈籠：“這侯府是我侄兒的，我憑什么不能踏入侯府一步！”
“二祖婆不答應(yīng)也可以，只是報了官，不止這兩個堂妹要挨板子，你身為她們的祖母管教不嚴有沒有什么懲罰我就不知道了?！?/p>
想起楊歆琬剛剛說起的大明律，姜老太太立刻就萎了，這到底是誰定的是什么鬼律法，孫女做錯事，她這個祖母都要挨罰。
“成袁媳婦你這就過分了，畢竟是親戚，平日就算了，節(jié)慶還是要上門的。”姜侯爺見楊歆琬那么強勢，就跟他那個兒子一樣，不由得皺了皺眉。
楊歆琬睨了他一眼，上一世她怎么不知道這公爹那么糊涂，既然是這樣怎么不干脆分一半的侯府給姜家二房住，庫房直接交予他們家就是了。
“就是！難不成為了幾件東西還要斷絕關(guān)系不成！”姜老太太不想挨板子，也不想放棄平日能得的好處，就贊同了姜侯爺?shù)恼f法。
大不了節(jié)慶的時候多拿一點。
“孫媳婦你要是同意了，我現(xiàn)在就把這兩個丫頭片子送回家里，就是節(jié)慶我也不讓她們進侯府?！苯咸姉铎х嫔线€是一片冷凝，下意識又退讓了一大步。
“祖母！”姜婷尖細的聲音不甘愿地響起，對她來說不能上姜侯府就等于什么都沒有了，沒有了好看的衣裳，沒有了好看的首飾，既然這樣她還不如挨板子呢。
“我去官府挨板子，我以后還要來侯府！侯爺叔叔你不是說我比姜姝還要乖巧，我以后天天來侯府好不好?！?/p>
鼻涕邋遢的姜婷抱住了姜侯爺?shù)拇笸龋麖埮K臉都貼到了他的袍子上，姜侯爺?shù)谋砬橐唤?，下意識就把她甩開。
“去什么官府，既然你們祖母都同意了，你們就乖乖在二房不要隨意出來走動。”
姜婷“哎呦”叫了一聲，見事已成定局，瞪著楊歆琬的眼神只差冒出火來。
“怪不得堂兄要跟別的女人生孩子，你這毒婦！”在府里姜老太太就沒少念姜成袁在外面置了外室的事，她現(xiàn)在心里生氣自然就想用這件事來剜楊歆琬的心。
一而再再而三的聽到姜成袁有外室的事，楊歆琬眉頭緊皺，冷聲道：“你若是再胡說八道，我就滿足你的意思讓你試試在公堂上被扒了褲子當(dāng)眾被打的滋味。”
姜婷面色一白，被她說的景象嚇到了，她以為被打只是單純的打她幾板子，沒想到還要脫了褲子打給所有人看。
姜婷縮了一團，姜老太太卻看不慣楊歆琬這副得意的樣子：“二妞沒有胡說八道，大孫子在外面有女人的事，我是最清楚的，那娃娃跟大孫子就是一個模樣刻出來的，我親眼見過，這事做不了假?！?/p>
見楊歆琬看過來，姜老太太輕蔑地看向她：“大孫子年紀(jì)不小了，有了孩子也是正常的，那孩子可是姜家的曾孫，怎么也得把孩子跟孩子他親娘迎進門?！?/p>
她說的有理有據(jù)，聽著就像是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姜侯爺表情猶豫，如果那孩子要是有幾歲了，他還記得那幾年他一直想讓兒子開葷，但兒子卻拒著不要，難不成真是外面有了女人，所以才拒絕了。
“成袁不是那樣的人?！绷质喜逶挼溃齼鹤訉铎х男囊馑亲蠲靼椎?，而且兒子從小自律怎么可能在外面孩子都弄出來了。
“要是不信你們把孩子接回來不就好了，你們自己看看跟大孫子是不是一個模樣刻出來，人就在玉溪胡同，你們把人找來不就是了?！苯咸荒樋磻虻哪?，今天在楊歆琬跟前吃了那么大的虧，也該讓她嘗嘗平白多出一個兒子的滋味。
姜侯爺遲疑地看向楊歆琬：“成袁媳婦你看怎么樣？”
聽姜老太太那么說，姜侯爺相信一半，如果真是他的孫子，自然不能流落在外面，他雖然年紀(jì)不大，但也到了想有孫子的年紀(jì)，就小心翼翼提了一句。
“孩子畢竟沒有什么錯，要不然把人領(lǐng)回來看看？”
楊歆琬臉上掛著冷笑，就是姜老太太信誓旦旦，她還是不相信姜成袁會騙她，他那樣的男人光明磊落，怎么可能會隱瞞自己有了子嗣的事情。
“若是那孩子不是世子的怎么辦？比起去打擾不認識的人家，還是等世子回來再問清楚這事?！?/p>
姜侯爺點頭應(yīng)承：“這事說的在理，還是等成袁回來問他是怎么一回事，這世上的人那么多，有長得一樣的再正常不過了?！?/p>
“我可是親眼瞧見大孫子進去過那個宅子的！”見沒有當(dāng)場把人叫到侯府，姜老太太不甘心地說道。
“既然二祖婆見了世子進了那個宅子，又見過了那個小孩，為什么不直接詢問世子是怎么一回事？”
“我……”姜老太太被問住了，要是她逮到了這事，自然不回事后才來說，而是逮到的當(dāng)下就問清是怎么回事，要是姜成袁給的封口費不高，立刻就來侯府當(dāng)笑話說。
都怪葉姨娘，只說讓她說這件事，也沒有說清楚讓她怎么說。
“還是等到成袁回來再問是怎么回事吧，大約只是一個長得相像的孩子?！绷质弦姉铎х樕n白，怕兒子兒媳才和樂了幾天又要分崩離析。
姜侯爺點頭同意，目光掃過地上那兩個縮成一團的二房姑娘：“二伯母要不然就先回府吧，兩個侄女也得好好梳洗一下。”
“叫人把她們送回去就是了，我怎么也得等大孫子回來了，弄清楚曾孫的事再走。”姜老太太大掌一揮，干脆利落地決定道。
就是再怕姜成袁，她今天也要看足了楊歆琬的笑話才能走！
姜侯爺楞了楞，看向了林氏：“既然是這樣，夫人就給二伯母收拾個暫歇的地方?！?/p>
待姜侯爺說完，姜老太太突然唉聲嘆氣：“如今家里沒了進項，連口飯都吃不上了，若不是大孫子不喜歡我，我真想在侄兒你這里住一段時日，吃兩口飽飯。”
姜侯爺笑的尷尬，幷不搭腔。
不管姜成袁的那事是不是真的，楊歆琬如今都不想搭理這一屋子的人，朝姜侯爺和林氏福了福身子，道：“媳婦身體不適先回院子休息了。”
“我送你回去?！绷质吓滤驗榻咸氖虑閼n心，提議道。
楊歆琬搖了搖頭：“媳婦一人就行?！?/p>
她現(xiàn)在唯一想的就是葉姨娘是什么時候知道姜成袁在外面置辦的有院子，里面還養(yǎng)了一個孩童。她剛剛問姜老太太的問題，得到信息就是姜成袁這事不是她發(fā)現(xiàn)的，而是有人指示她說的。
她的性子要是直接逮到了姜成袁出入一棟宅子，早就進去鬧得眾人皆知了，怎么可能憋著讓他們?nèi)グl(fā)現(xiàn)這件事，而指示她說的人除了葉姨娘應(yīng)該也沒有其他人了。
這事如果是葉姨娘指示的，那這件事一定錯不了，姜成袁在外面置辦了一所宅院，而且還養(yǎng)了一個女人一個孩童，但這兩個人是怎么回事，她會問了姜成袁以后再下定論。
若是那孩子真是他的……楊歆琬表情迷茫，明明是重生了，她過得卻跟上一世一點都不一樣，雖然因為上一世的記憶解決了許多小麻煩，但卻不是完全的順風(fēng)順?biāo)．?dāng)然這也讓她知道了她上一世過的是多糊涂，竟然有那么多的事不知道。
04
夜涼如水，不下雪的穹空依然看不見星星，深墨色的夜空隱隱看的見低壓的厚重云層，讓看的人心里也多了幾分壓抑。
楊歆琬開了半扇軒窗，身上披著猩猩紅貂皮披風(fēng)，小臉格外的素凈白晰，昏黃搖曳的燭光打在黑漆嵌玻璃彩繪的槅扇上，給她臉上蒙上一層淺淺的暗，讓她的神情顯得有幾分孤寂。
幾個丫頭立在一旁噤若寒蟬，不敢打擾主子。
“世子還沒回來？”
春熙搖了搖頭：“門房那兒沒有動靜。”
楊歆琬記著姜成袁給她一個答案，他卻遲遲未歸，她本來以為他是在楊府耽擱，但是派了人去楊府打聽，他早早就離開了楊府，到了他平時該回府的時候才差了一個小廝回來說他今日會晚些回府。
若是平時她自然不會那么急躁他遲遲未歸，現(xiàn)在她遲一刻見他都覺得心落不到實處。
等到了臨近子時，見人還不回來，
吩咐春熙給姜成袁留盞燈，楊歆琬就先上了床。
蓋上了被衾，她合上眼也是睡不著的狀態(tài)，在床上閉了一會眼，就忍不住一直想上一世的事情，她印象中她搬到楊府去住之后，姜成袁雖然沒有爆出什么庶長子，卻收了一個義子，至于那個義子跟他長得像不像她就不知道了。
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楊歆琬想的抓心撓肺，姜成袁回來的時候她恰好想到了要是姜成袁真有了庶長子，她要怎么辦，是接受還是如上世一樣跟他劃清界限。
微涼的體魄貼近，楊歆琬下意識一抖，鼻尖嗅到熟悉的氣味就安定了。
“還沒睡？”姜成袁把人揉進了懷里，怕驚醒她他放輕了步子，沒想到她根本沒睡著，“在等我？”
最后一句的語氣十足的肯定，楊歆琬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明明她才重生回來的時候他對她還是小心翼翼的，這才多久他對她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變了不少。
就像是把她當(dāng)做了一個完全屬他的人。
人總會因為得到了一樣?xùn)|西，而對那樣?xùn)|西失去興趣，姜成袁會不會這樣？
“怎么不說話？”姜成袁把她挖的面向朝他，在她臉上落下一個個灼熱的吻，淺嘗輒止。
“你去哪兒了？怎么那么晚才回來?！?/p>
“有差事耽擱了一會?！苯稍瑩衢_了她的頭發(fā)，“岳父他們知道禮物是你準(zhǔn)備的都很高興，你這下可以安下心了?！?/p>
“嗯?！?/p>
“睡吧?！苯稍值种竭叴蛄艘粋€淺淺哈欠，把嬌妻摟的更緊，閉上了眼睛。
到唇邊的話頓了頓，楊歆琬見他疲憊的模樣，忍下了心中的疑問決定明早天亮再問他孩子的事。
心里藏著事，她一人的時候睡不著，但身邊多了姜成袁，困意倒是襲來了，沒一會就頭腦發(fā)沉睡了過去。
……
翌日。
天光微亮，楊歆琬從夢中醒來，往旁邊一摸就是一手的空，楞了楞睜開眼就見該躺在她身邊的姜成袁不在了。
“世子是什么時候走的。”
“天剛亮就出門了。”春熙一邊回答一邊瞅著主子的臉色，見她表情不難看也不好看也不知道兩位主子晚上談妥了沒有，那事到底是不是姜老太太亂說的。
楊歆琬揉了揉眼睛，大約是老天見她太順風(fēng)順?biāo)?，所以故意弄了這樁事，讓跟姜成袁就湊不到一塊弄清孩子的事。
起來換了衣服洗漱，楊歆琬想起姜老太太：“昨天老太太是歇在哪？”
“這世安院歇著，聽說天沒有亮就醒了，說夫人要餓死她，逼著夫人早起給她做吃的?！?/p>
楊歆琬皺了皺眉，聽到姜老太太欺負林氏她自然不高興，但她又想放任不管幾天，等到這姜家的人都受不了姜老太太了，她在想辦法把人趕出去。
“她就單煩著母親？”
“老太太一直在世安院沒往別的地方去?！?/p>
楊歆琬嘆了一口氣，在她看來姜老太太敢那么鬧就是有恃無恐，要是姜家的人給她一些厲害嘗嘗，她早就灰溜溜的走了，怎么敢欺負府里的女主子。真以為侯府是尋常農(nóng)家，她是鄉(xiāng)下的惡婆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