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竹謙虛，“畢竟這操作我很熟悉。”

幾人，“……”

懷妄，“先去把試煉的弟子找到。”

兼竹，“正有此意?！?/p>

“什么歷練？”薛見曉問，“臨遠(yuǎn)宗還有弟子在隙城歷練？”

“前不久才去的。掇延被回收到了隙城，很大可能幕后主使也在此處，要先保全我門中弟子的安危。”

“唉……你們臨遠(yuǎn)宗的弟子就是喜歡瞎跑?！?/p>

一道淡淡的目光移過來，薛見曉的話音一下卡在喉嚨口。好久沒沐浴懷妄的威壓，他這嘴又管不住了。他趕緊補(bǔ)充，“當(dāng)然，還是比不上天闕和藥宗愛折騰?！?/p>

兼竹笑了一聲，“懷妄，你別這樣?！?/p>

視線收回，懷妄同兼竹道，“和你那師兄師姐聯(lián)系一下，問他們在哪兒?！?/p>

“好?！奔嬷褚陂T傳訊，諶殊和薛見曉借口去收拾東西自覺回避。懷妄沒有避開，就站在旁邊，兼竹習(xí)以為常地當(dāng)著他的面同何師兄傳訊。

傳訊接通，先入耳的是呼呼風(fēng)聲，接著是何師兄的聲音，“怎么了，師弟？”

“師兄這是在做什么？”

“翻山越嶺。問題不大，你說吧。”

確認(rèn)對面沒有處于危急狀況中，兼竹這才開口，“你們在哪里歷練，我來找你們?！?/p>

風(fēng)聲似乎轉(zhuǎn)了個向，何師兄聲音不穩(wěn)，“什么意思？”

“閑來無事，中途空降?！?/p>

何師兄還沒說話，旁邊又隱隱傳來一道聲音，“是兼竹師弟嗎，師弟要來？”

兼竹聽出那是洛沉揚(yáng)的聲音，還沒側(cè)目去看懷妄的表情，就聽后者冷冷開口，“地點(diǎn)?！?/p>

話音一落，傳訊里陷入了片刻的寂靜。

隔了好半晌，對面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何師兄小心翼翼，“師弟，剛剛那是……”

兼竹，“是仙尊?！?/p>

傳訊里一陣猛咳。何師兄艱難地緩了緩神，“什……什么情況？”

大概是想到懷妄還在一旁聽著，他又趕緊報了個地點(diǎn)，“在隙城的駱駝嶺。師弟你要過來？你不是在外尋找稱手的法器？”

“暫時還沒找到?！奔嬷癯读藗€借口，“仙尊算出我機(jī)緣在此，便叫我來參加歷練。”

“喔好……那仙尊呢？應(yīng)該就回宗門了吧?！?/p>

兼竹沒回話，先轉(zhuǎn)頭看了懷妄一眼。懷妄淡然的神色中情緒并不鮮明，但他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不情愿，就好像聽不得這句話。

懷妄，“本尊同他一道?！?/p>

聞言，對面?zhèn)鱽砑?xì)微抽氣的聲音。不知是驚訝于懷妄會跟來歷練，還是沒想到懷妄會親自回答他。

何師兄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歡迎，歡迎……”大概覺得這句話太過單薄，顯得不夠熱情，他又補(bǔ)充，“熱烈歡迎。”

兼竹感覺再多說兩句都是對他的折磨，趕緊貼心地結(jié)束傳訊，“師兄你先忙吧?！?/p>

…

確定了何師兄他們歷練的地點(diǎn)，待諶殊和薛見曉收拾好了出來，他們便打算跟過去。

懷妄這次沒披馬甲，化回了自己的模樣。

兼竹有好些日子沒見他本尊的面貌，驟一見沒忍住多看了兩眼——銀發(fā)如瀑垂落身后，幾縷額發(fā)掃落眼前，在淺色的眼底拂過絲絲細(xì)碎的影子。

他這樣毫不掩飾地看過幾息后，便見懷妄白玉般的面上又漸漸染紅。兼竹上前一步湊近，“仙尊臉紅什么？”

懷妄視線落在腳下沒看他，“別看我?！彼f完頓了頓又糾正，“別這樣看我。”

“我哪樣看了？”

淺色的薄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懷妄心頭發(fā)熱，不知道怎么說。

或許兼竹只是隨便看看，正常地看看，但在那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時他便不自覺地緊張。胸口躁動著，既希望兼竹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又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直白的目光。

兼竹見狀收回視線，“那便不看了。”

他頭剛轉(zhuǎn)過去，手腕又一下被扣住。懷妄拉他的力道不大，像是溫柔的挽留，“也可以再看看。”

兼竹便轉(zhuǎn)回來，看著他抖抖抖地笑。

…

幾步之外薛見曉瞥見二人拉在一起的手，目露驚恐：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

他不敢多看，趕緊將目光移開挪到佛子光溜溜的頭上，試圖吸收一點(diǎn)反射的佛光。諶殊雙眼瞇起嘴唇翕動，手中撚過顆顆瑩潤的念珠。

“走了?！钡燃嬷穸锻炅?，懷妄出聲道。

兼竹收回手重新理了理襟口，“好?！?/p>

·

一番重整后，幾人向烏瞳道了個別準(zhǔn)備上路。

臨走前烏瞳還拿著木櫝和兼竹晃了晃，“正巧預(yù)感快突破了，你的禮物我會用上?！?/p>

然后收獲了懷妄一道冰棱般的目光。

烏瞳又從懷里摸出那根青色的羽毛繼續(xù)晃，“有空聯(lián)系?！?/p>

那目光瞬間更加死亡。

懷妄不等兼竹回話就拉著他的手腕走出浮途殿，“走了，不必送?！鄙砗筮€綴著兩個全程一聲不吭的隊友。

出了魔宮，大門自面前開啟。懷妄拽著兼竹一刻不耽誤地踏了出去，一行人直接傳送到了隙城。

重回人界，薛見曉長舒了一口氣。

兼竹看著遠(yuǎn)處連綿的山脈，青色的林木連成一道蜿蜒的邊緣線，幾乎與青灰色的天際融為一體。

那里就是駱駝嶺。

…

幾人飛身去向那山脈，片刻便至山脈上空。懷妄一眼掃過，很快找到了何師兄他們所在之處，“那邊?！?/p>

按照他指出的地點(diǎn)落下，兼竹幾人現(xiàn)身時正碰上一隊人自林間疾馳。

聽見動靜，為首的洛沉揚(yáng)下意識揮出一道靈力，又在看清來者身影時疾疾收住，“師弟??？”

那靈力收得不是很穩(wěn)，洛沉揚(yáng)神色一亂。兼竹卻揮手輕輕拍開，“無礙?！?/p>

一行人停下來。

兼竹身后就站著懷妄，如蒼山覆雪一般清冷的氣質(zhì)，只是站在那里，就好似將泠泠霜雪覆滿了這山間。

“見過仙尊！”眾弟子心底一凜，趕緊齊聲行禮。

懷妄應(yīng)過一聲，又問了他們試煉的進(jìn)程。洛沉揚(yáng)一一回過，懷妄聞言轉(zhuǎn)頭掃過四周——四周暫無異狀，但難保沒有情況突生。

“先回落腳處，本尊有事同你們叮囑?！?/p>

“是，仙尊?！?/p>

一行人暫時打道回府。

懷妄和兼竹走在一塊兒，旁邊是佛子和薛見曉。兩隊人涇渭分明，隊伍中的何師兄有好幾次想同兼竹說話，但在看見他身旁的懷妄時又收住了聲。

沒過多久，眾人在洛沉揚(yáng)的帶領(lǐng)下回到一處洞穴前的臨時落腳點(diǎn)。師姐們都住在洞中，其余師兄則在洞外的空地上搭了帳篷。

懷妄開口同他們叮囑了幾句，“近日歷練萬事當(dāng)心，若遇異況及時與同門聯(lián)系，不可單獨(dú)行動、不可冒進(jìn)?！?/p>

“若狀況特殊或見到不明的符陣，及時告知本尊。”

“明白了，仙尊?！?/p>

見眾弟子應(yīng)下，兼竹心頭也稍松了口氣。

今日歷練暫緩，弟子們紛紛在原地休息。兼竹和薛見曉幾人坐在帳篷外樹樁做的凳子上，幾道樹樁圍著，中間是燒過的柴火。

兼竹坐下，看著那柴火又開始想念燒烤的味道，“也不知這林間有沒有兔子?！?/p>

懷妄看了他一眼。他補(bǔ)充，“說說而已?！?/p>

對面洛沉揚(yáng)將這一幕收在眼底，不禁在心頭想著：師弟真是隨性，在仙尊面前都敢隨意說話。不過仙尊一道眼神過來，還是沒人敢造次。

兼竹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相當(dāng)篤定——若自己不補(bǔ)充最后一句，說不定懷妄會偷偷給他抓只兔子回來烤。

抓兔子回來烤倒是沒什么，但太容易被四周的同門發(fā)現(xiàn)。

要是讓同門看見懷妄給他烤兔子，不知道又會在門中掀起多大的波瀾……

他想著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同坐在一旁的薛見曉和諶殊聊天。

后二者對于臨遠(yuǎn)宗眾弟子來說并不眼生。尤其這波弟子中，大部分都是上次去過秘境的人，知道兼竹與他們相熟。

洛沉揚(yáng)看著這熟悉的隊伍配置，腦中不由浮現(xiàn)出另一人——當(dāng)時在秘境中也是這樣的隊伍，只不過四人之中不是仙尊，而是姓蒼的那人。

想到那姓蒼的，洛沉揚(yáng)就想起酒樓里見到的那一幕。

此次歷練他自認(rèn)實力提升不少，再加上他心頭早有預(yù)想——待試煉結(jié)束，定要同師弟表白。

拳頭在膝頭攥緊……也是時候抹去姓蒼那人在師弟心中的位置了。洛沉揚(yáng)想著，上身不由前傾了幾分。

兼竹正同薛見曉他們閑聊，忽然聽洛沉揚(yáng)叫了自己一聲，“師弟?！?/p>

他聞聲抬頭，一旁的懷妄視線也跟著落了過去。

“師弟，我單獨(dú)有話同你說?！?/p>

身側(cè)氣壓一沉，兼竹感覺懷妄心情不美妙，他出聲道，“師兄有什么話就在這說吧?！?/p>

洛沉揚(yáng)，“但這涉及到師弟的私事……”

“私事”都出來了！兼竹一口氣提到心口，簡直想堵住洛沉揚(yáng)的嘴。

薛見曉被這隱隱升起的修羅氣場震得往后挪了幾分，諶殊起身帶走他，“走吧，薛少主同貧僧去看看有沒有新鮮的小白兔。”

薛見曉，“……”

兩道身影片刻遠(yuǎn)去，懷妄卻坐在一旁沒動。

洛沉揚(yáng)看了看兼竹，又看了看一旁的懷妄。他不敢叫懷妄走，只能同兼竹強(qiáng)調(diào)，“這涉及師弟的私人情感?！?/p>

兼竹正待開口就聽識海里落下一道悶悶的聲音，還彌漫著酸溜溜的味道：你的私人情感。

他：……

兼竹有點(diǎn)好笑，他同洛沉揚(yáng)道，“師兄但說無妨，仙尊不關(guān)心這些。”

識海里：誰說的。

兼竹沒忍住低頭笑了一下，發(fā)絲自頰側(cè)垂下，一旁的懷妄看不見他的神色，對面的洛沉揚(yáng)卻能看清。

他不知道兼竹在笑什么，但聽兼竹說不介意懷妄旁聽，他也就不再糾結(jié)了。

洛沉揚(yáng)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說道，“師弟可還記得上回同你萍水相逢的那名蒼道友？”

兼竹的笑容一頓，兩道目光同時落在了洛沉揚(yáng)身上。后者毫無所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接下來的措辭中。

“我不知為何他身上有師弟的玉佩，但有一事我一定要讓師弟知道。”

懷妄看著他沒有說話，兼竹趕緊出聲及時止損，“不必了，我不是很關(guān)心他的事……”

“不，不管師弟是什么態(tài)度，我一定要說?！?/p>

洛沉揚(yáng)執(zhí)著而堅定地開口，“你千萬別被他騙了，他表面對你情真意切，背地里卻在酒樓里當(dāng)眾摟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