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姜湖問。
“沒什么大問題了,本來那瘋姑娘就沒戳到什么要緊的地方?!笔⑦b笑了笑,“我聽說手術那天晚上你和沈頭兒在醫(yī)院陪了我一宿?”
“嗯,頭兒跟我談了很多?!苯f兒化音的時候,舌頭還有點僵硬,于是又說了一遍,“是頭……兒,我老也說不好。”
盛遙總算明白為什么從沈夜熙到楊曼安怡寧上上下下,現在都以調戲這位醫(yī)生為樂了,這孩子怎么傻得那么萌呢?
姜湖猶豫了一下:“可是你不開心,需要談談嗎?”
盛遙一愣,歪過頭去看著他,姜湖的表情很平靜,輕而薄的陽光從窗戶透進來,正好打在他臉上,那眼睛澄澈極了,還真有了點心理醫(yī)生的感覺,好像他靜靜地坐在那里,就有種讓人平靜下來的力量。
盛遙這才想起來,姜湖是莫局給隊里安排的“員工福利”。
“你看出來了?”
姜湖老老實實地點點頭。
“那你有沒有看出,我是為了什么么?”
姜湖頓了頓,又點點頭,迎著盛遙詫異的表情,張張嘴沒說出聲音,只做了個“蘇”的口型。
嘿,以前倒沒發(fā)現,這人這么明察秋毫,跟沈夜熙那什么事心里都有數的討厭鬼還真是一家子。
“那你覺得,我應該怎么樣才能開心起來呢?”
姜湖笑了,翹起二郎腿,身體微微后靠,雙手交疊地放在大腿上,樣子像是瞬間年長了很多,帶出一種閑適而寧靜的味道:“對不起,咨詢師也好,心理醫(yī)生也好,可以幫你分析,給出建議,聽你傾訴,但是不能替你做出決定?!?/p>
盛遙撇撇嘴:“那還要你干什么?”
“幫你聽見自己心里的聲音?!苯f,“你想得到他同等的感情嗎?”
盛遙卻沒有立刻說話,安安靜靜地靠坐在病床上,目光掃向蘇君子給他帶過來的保溫桶,那里面裝著胡敏做的雞湯,半晌,才輕輕地笑起來,搖搖頭:“不,我不想。”
姜湖眉尖跳動了一下:“為什么?”
“你見到胡敏和小苒了么?”盛遙輕舒了口氣,半閉著眼睛,其實有時候,真的需要這么一個人,哪怕只在一邊默不作聲也好——聽他念叨一下心里積壓的那些郁郁,那些求而不得和輾轉反側,“你說,什么人才會忍心傷害那樣的母女呢?何況君子是個有責任心的好父親好丈夫,如果不是這樣,如果他不是……”
如果他不是他了,那得到的感情也沒什么意義吧?
盛遙嘆了口氣:“人活著,不能太自私,這點道理我還懂。”
“你覺得,這樣良心上的安寧,和你的痛苦能相抵嗎?”
“不能,”盛遙頓了頓:“我進退維谷。”
“進退維谷”這詞太文藝,姜湖沒聽懂,他愣了一下,在國外的時候還真沒遇到過這種尷尬,只能輕咳一聲遮過去:“你壓抑自己的欲望,它會越長越大的。”
盛遙偏過頭去:“那要怎么辦?”
“換一個渠道,發(fā)泄出去?!?/p>
“發(fā)泄?”盛遙一挑眉毛嗤笑出聲,“你聽聽我的名聲,就知道我發(fā)泄得不算少了?!?/p>
“可是你不用心,盛遙,我說的不是身體上的發(fā)泄,你問問自己的心,它現在不空么?”姜湖說,盛遙愕然地看著他,那樣子像是被戳中了心事一樣,姜湖繼續(xù)說,“你聽說過類催眠狀態(tài)么?催眠不是睡眠,催眠狀態(tài)中的人,大腦皮層的大部分區(qū)域被抑制,但皮層上仍有一點高度興奮,意識范圍變得很窄小,注意力高度集中。而有的專業(yè)人士認為,愛情就是類催眠現象的一種。你看著那個人的時候,會自然而然地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也產生了淡忘其他人的傾向,感覺狹隘?!?/p>
盛遙怔了片刻:“所以……你在喚醒我?”
“你一方面不愿意靠近他傷害他,一方面又因為他吸引了你全部的注意力,而看不見別人,所以你只能把自己逼到一個很狹窄很狹窄的地方,才會不開心?!苯f,“盛遙,你為什么不后退一步,讓視野更寬些呢?到時候,你會知道自己該怎么做的?!?/p>
盛遙深思了一會兒,笑了:“漿糊醫(yī)生,我現在大概能把莫局調你進來這件事,和漲工資一類的聯系在一起了。”
盛遙只是心思太重,卻是個聰明的人,無論如何,姜湖都覺得他對自己的心情和處境會有更好的理解。然后事實證明,摳門的莫局給大家增加多少福利都是應該的,就在這時,姜湖的手機震動起來,一條短信進來,沈夜熙言簡意賅地只有三個字:“看電視。”
盛遙病房里就有電視,兩人打開電視,所有頻道下面都在滾動一條新聞:本市今日上午十時,公交九十七路發(fā)生爆炸,四人受傷,包括一名兒童,幸運的是無人死亡,爆炸原因有關部門正在調查中。據悉,這已經是本市兩天以來發(fā)生的第二起爆炸案了,警方人員透露,兩起爆炸案的起因可能是同一種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