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陳默沒讓汪浩去接。
才下午兩點多，他就自己騎著車悠哉悠哉地來找她，車把上還掛著兩個大紅色的禮盒，一看就像個拜年的架勢。
當時謝嵐等在平價超市門口。
見他到了，才將小店的卷閘門拉下，鎖好。
“你怎么還帶東西來了？”謝嵐蹙眉。若說單純吃個飯還沒什么，見父母帶禮物上門，怎么看都覺得哪里不對味兒。
“第一次見丈母娘，禮數(shù)不能差?！?/p>
“算我求你了，你見了我媽可千萬別胡說……”
陳默把單車停在小賣部門口，原地跳了兩下暖和暖和身子， “今天好冷?！?/p>
“昨天下雪了啊?！敝x嵐打量他，別人棉衣棉褲都嫌不夠的季節(jié)，他就穿了薄薄一件黑色風衣，還敞著穿，難怪凍成一個傻逼?！澳阋泊┨倭耍瑫龈忻暗??！?/p>
他們走進窄窄的小巷里，陳默一看，左右無人，立刻牽起她的手， “感冒算什么，在你面前，死了也要帥?！?/p>
“……”他的手心倒是暖的。
“劈啪--”
腳邊什么東西猛地炸響，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等反應過來，地上只剩絲絲青煙。
抬眼一看，前方有戶人家門前，站著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半個身子藏在門后面，正在朝他們壞笑。他手里攥著一個火柴盒大小的紙盒子，拿起來晃了晃，順手用袖子抹了下鼻涕。
過年時經(jīng)常有這種調(diào)皮搗蛋的小孩子，蹲在角落里，朝過路人腳下丟擦炮。你越一驚一乍，他們越起勁。
陳默走到他面前，“你這么玩沒意思?！?/p>
小男孩愣住。
昨日的雪化了，雪水沿著檐角淅瀝瀝地滴落下來。陳默用腳指著男孩身前一灘積水，“你往這里扔，能嚇得這個小姐姐晚上睡不著覺。”
謝嵐輕咳一聲。
陳默拉上她就走。
小男孩疑惑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走遠，終于按捺不住，擦了一發(fā)扔進那灘水里。
“嘭--”
一聲悶響。
泥水濺了他一身。
過年剛換的新衣毀于一旦。
小男孩“哇”地一下哭出來。
謝嵐無奈地搖頭，“你害他干什么?！?/p>
陳默止不住笑，“我也就試一試，沒想到效果還不錯……”
他們進門的時候，汪浩正在院子里殺魚，水池邊放著兩個塑料盆，一個盆里兩條剛被開腸破肚的大鯉魚，朱尾還在一擺一擺，另一個盆里都是些血糊糊的魚鱗、魚泡和腸子，腥味濃重。
陳默皺了皺鼻子。
汪浩聽見腳步聲，回頭沖他們一笑，“這么早就來了啊?！彼蜷_水龍頭，給雙手沖洗干凈，端起那個裝魚的盆，“走，進屋去，外面冷?！?/p>
他撩開簾子先進去，高聲喊：“小萍，嵐嵐同學來了。”
廚房充斥著青黑色的油煙，章愛萍探出半個頭，看到陳默后，又拿圍裙擦了下眼睛?！皪箥?，帶同學去沙發(fā)上坐著玩會兒，飯才剛開始做呢?！?/p>
汪浩放下魚，泡了杯茶給他，“地方小，將就著點，明年就換大房子了。 ”
“謝謝叔叔。”陳默將禮盒靠在沙發(fā)邊，有禮貌地雙手接過茶杯。他進門后還沒喊過謝嵐的母親和繼父，主要是也不知道怎么開口喊，當初底氣十足地來，真進了她家門，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汪浩安頓好客人，繼而到廚房去找章愛萍。
“怎么樣，女婿看著一表人才啊?！?/p>
章愛萍戳他一肘子，“才多大，別說那么遠去。”
汪浩說：“我去公司一趟，晚上餐飲部還有幾桌年夜飯要做，大概四點多能回來?！?/p>
章愛萍說好。
等汪浩走后，她不時往客廳瞄幾眼，兩個孩子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沙發(fā)上，各自捧個手機，不知道在玩什么。
章愛萍出來暖暖場，“謝嵐，你招待同學吃水果看電視啊，別就顧自己玩?！?/p>
謝嵐：“……”
他倆不敢說話，雖然面對面，一直靠聊天軟件交流。
【我怎么稱呼岳母，阿姨？伯母？媽？】
謝嵐看到“媽”差點噴茶。
【阿姨?！?/p>
陳默站起來，乖巧十足地問：“阿姨，有沒有我能幫忙的？”
謝嵐：“……”
“不用不用，哪還用得著你幫忙，你喝茶，看電視?！闭聬燮伎聪蛑x嵐，“嵐嵐，你去看看池子里是不是還有一捆青菜沒洗，剛叫你汪叔叔洗的，我怕他忘記了?！?/p>
謝嵐“好”字還沒出口，陳默搶先道：“我來?！?/p>
殷勤得像匹小馬駒。
……
謝嵐不放心，跟出去瞧了眼，陳默正彎腰蹲在水池邊瘋狂搓手。
“媽的這水凍得人骨頭疼?！?/p>
“冬天水管里的水就是這樣，要不是用麻繩給水管包起來，還會結(jié)凍放不出水呢，又不是熱水器燒過的那種?！?/p>
“好冷好冷好冷……”陳默一邊哀嚎著，一邊用小指去拈菜葉。
謝嵐：“你衣服穿得太少了，進去歇著吧，我來洗?！?/p>
“不行，把你手凍壞了怎么辦?！彼麑⑺堫^擰到最大檔，借著水流去沖刷籃子里的青菜，“機智?！?/p>
“你這樣洗不干凈的，要一片片掰開來洗……”
“沒關(guān)系，多沖幾次就好了?！?/p>
謝嵐蹲在他旁邊，聽著水聲嘩嘩。
陳默把手塞她懷里，“給我摀捂?！?/p>
謝嵐躲開，“我媽在里面呢……”
“她看不見?！贝芭_高過他們的頭頂，陳默促狹心起，人湊到她身邊，迅速地扳過她的腦袋，低頭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謝嵐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激得渾身一凜，連忙站起來閃到水池另一邊。陳默笑了笑，將兩掌合攏，包在嘴邊呵了口氣。
謝嵐看見他凍得發(fā)紅的指關(guān)節(jié)，“你也別洗了，快進去吧。”
陳默嗯了一聲，關(guān)掉水龍頭，正要站起身--
他眉頭一擰，撐了下腰。
“閃著腰了？”
“沒、沒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