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早戀這種事，管或不管，都是個難題。章愛萍躊躇了一晚上，等到女兒下自習課的時間，才給她打了一通電話。

“喂，媽?！敝x嵐按下接聽鍵，側頭看了眼陳默，示意他不要出聲。

夜深人靜，黑黢黢的小樹林里，只有他們兩個，手牽著手，腳踩著軟軟的泥土和落葉。透過枝丫的縫隙，隱約可見外面宿舍樓的燈光。

“嵐嵐？下課了吧？回宿舍了嗎？”章愛萍問。

“嗯，回了?！彼鲋e時只敢看腳尖。

“在干什么呢？”

“……看書。”

陳默故意撓了下她的手掌心。

謝嵐神經反射式地一縮。

章愛萍說：“學習不要太辛苦啦，多吃點好的，多休息?！?/p>

謝嵐：“知道了?！?/p>

那邊靜了一靜，又問：“什么時候回家呀？今天去菜市場買了兩條魚，就想到你最愛吃魚，早點回來，媽媽做給你吃。”

謝嵐無語， “媽，我才來學校兩天呢。等周末放假，魚都要壞了吧，你們自己先吃?！?/p>

“哦對……”章愛萍懊惱地拍了下自己大腿，“那這周末回來的吧？”

謝嵐：“回的?！?/p>

“好，你上完課早點回來，媽媽有話要跟你講?！?/p>

……看來學校已經通知到位了，謝嵐心虛地嗯了一聲。

“那我掛電話了啊，早點睡覺，別熬太晚?！?/p>

電話掛斷。陳默一手搭在她肩頭，一手去抓她的手機。

“我丈母娘打來的？”

謝嵐搶回手機，看到上面的時間顯示是9點40分，然后將其收進外套口袋，一面說：“你再不走，學校就要鎖大門啦。”

“我可以翻墻?！?/p>

“你昨天不是還說有狗么？”

陳默啖瑟地表示：“狗沒我厲害啊?！?/p>

他靠在一棵樹邊，雙手撐在她肩上，低垂著眉睫看她，看著看著，笑意漸深，伸手去撥她的額邊的碎發(fā)，“你媽是不是知道我們的事了？”

“嗯……”

“沒關系，周末我陪你回家，順路拜見一下丈母娘?！?/p>

“……你別胡來。”謝嵐認真地說，“我媽不是那種……很嚴厲的家長，她一直都不太管我的，只要我學習成績好，她應該不會多說什么，最多提醒我?guī)拙洹！?/p>

陳默被她逗得一樂，“看你緊張的，我隨便說說你就當真，現(xiàn)在還不是去你家的時候。你想啊，你媽一問，這男孩子成績怎么樣??？年級十幾名？還不如她家女兒，肯定就瞧不上我了。

謝嵐抿唇而笑。

“還有啊，這周末其實我也沒空?！?/p>

“嗯？”

“下周就要初賽了，這周六日都約了洛師大的平教授給我上課。”

“信息學奧賽嗎？ ”謝嵐也是今天才聽他提起。之前他一直在偷偷復習，她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初賽很煩，要背的東西好多?！标惸炅舜昴_下，樹葉被他鞋底摩擦地竜竜窣窣作響，他似有不甘地說，“要是上機考試，我根本不虛的?！?/p>

昨夜的雨讓這小樹林的泥土變得松軟潮濕，他這么踢幾下，鞋面上也沾了些許露水，深深淺淺地映著在林間瀉下的幾縷月光。

謝嵐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一定沒問題的?！?/p>

陳默笑，“給我親一下，百分之百沒問題。”說著就要去勾她的下巴。

小樹林外有兩個女生經過，謝嵐嚇得不輕，下意識想往陳默身后躲，又被他攬回懷里，低頭要去親她。

謝嵐抵在他胸口，輕聲說：“有人啊，你煩不煩啊。”

大約隔了三秒。

陳默抱著她笑得發(fā)顫。

“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p>

“干嘛?！?/p>

“再說一遍?！?/p>

“不說?！?/p>

要不是他們在做賊，陳默一定會仰天長笑。

“你剛才居然在跟我撒嬌……哈哈哈哈哈--”

謝嵐雙手環(huán)著他的腰，臉燥得通紅，忍不住捶他。

“別捶腰，疼。”

謝嵐抽一口氣。

陳默繼續(xù)笑，“你怎么這么好騙。”

“……”謝嵐想咬死他，“你今天還跟海哥說，保證絕對不在學校談戀愛?！?/p>

“可不是，但來都來了，保證書還沒交上去呢，先談會兒再說?！?/p>

他堵住謝嵐的唇。

十月下旬，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省內比賽的初試成績出爐，陳默以全省前20%的成績順利進入十一月的上機復試。

然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競賽同高考一樣，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而且選擇條道路的人，往往幷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當普通高中生都在學校上課考試時，他們每天也在昏天黑地地刷書刷題，只不過刷的都是大學的內容，高中的學業(yè)基本會荒廢很多。

經常有人勸競賽生，如果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那方面的天分，就最好盡早懸崖勒馬。否則到時候競賽出不來成績，還會耽誤正常高考。

好在陳默尚且順利。

十二月省內復試出結果，陳默獲得一等獎，將參加次年的省隊選拔。

高二下學期時，陳默以A類分數(shù)通過省選，成為省隊五人之一。自此為了準備暑期的全國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有小半年時間他都很少回學校上課了。

不過因為平教授的關系，他還能留在洛城接受培訓。

謝嵐每到周末都會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