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心被拉得踉蹌,好不容易撐著桌邊站穩(wěn),很是暴躁。
“爸爸,你干什么,我們是在上課啊。”
“上課上著怎么坐腿上去了?”
段永年眼神帶刀的掃了某凌姓男子一眼,也不知道是在質(zhì)問誰。
剛才那場景,上下跨坐,曖昧極了。
就連飽經(jīng)風(fēng)雨的五十多歲中年男子,都看得臉紅心跳。
凌君寒嚼著糖,慢條斯理把剛剛做的題和答案拿過來擺到他面前,“上著呢,心心都做對了。”
他問心無愧,表情格外平靜。
“全對了你就這么表揚他?”段永年捂著胸口,還沒從那場景里緩出來,感覺急需一顆降壓藥。
凌君寒舌尖抵著糖,卻絲毫再嘗不出任何甜味兒。
覺得最近真是邪了門,怎么每次這種時候總被撞見誤會。
他腳尖抵著桌腿,往后挪了挪,很是無辜,“我坐在這兒都沒動,他自己撲過來的?!?/p>
只是腿沒坐熱,人就來了。
“所以還是你主動的?”段永年轉(zhuǎn)了個圈,眼睛牢牢盯著段無心,想要從那張單純的臉上尋找出一絲貓膩。
他放緩語氣,“你怎么誰都往身上撲啊,男男授受不親懂不懂?”
段無心嘟囔:“不懂。”
他心想,他是在教凌君寒要學(xué)會誠實,又不是干壞事兒。
再說了,以前他也經(jīng)常撲館長身上,也沒見說什么。
段永年大口喘氣,恨兒子太傻太天真。
“總之,不可以再坐腿上。”段永年在兒子身上上看下看,視線停留在勃頸上那根紅繩上面,跟翻譯器疊戴著。
這玩意兒,好像之前沒見過。
他伸手勾著繩子拉出來,問:“這是什么?”
“別碰,我的護(hù)身符?!倍螣o心很是緊張,趕緊寶貝似的搶回來,小心翼翼地放回襯衫里,輕拍了兩下。
“這是凌爸爸給我求的,可靈了?!?/p>
段永年拔高嗓音,感覺剛下去的血壓又一下子飆升了回去,“誰?給你求的啥玩意兒?”
“他?!倍螣o心指了指坐著看戲的凌君寒,情真意切地說,“他幫我跪了好幾天求回來的,膝蓋都跪紅了?!?/p>
“你還叫他爸爸!你爸爸只有老子一個!跪幾天求個平安符又怎么了!想當(dāng)初,我救你回來的時候,那也是.....那也是好幾天不休不眠守著沒走呢!”
段永年吼得口干舌燥,拼命直搖頭。
感覺不過半個月,世界都變了。
猛然想起凌君寒生日那天,好像是說了一句“爸爸小心”。
那會兒現(xiàn)場太混亂,他也沒太在意。
現(xiàn)在回想起來,原來一切早有預(yù)謀。
他那個聽話懂事的寶貝兒子,轉(zhuǎn)眼就認(rèn)了別人當(dāng)?shù)?/p>
老父親的心,瞬間碎成了渣渣。
拿萬能膠都粘不起來的那種心碎。
凌君寒見他一臉難受,趁勢扭轉(zhuǎn)稱呼,“是,我也覺得他叫我爸爸不合適,您是養(yǎng)育他的人,那必須只有你一個?!?/p>
畢竟,以后他也得跟著叫爸,不能把關(guān)系鬧得太僵。
“那我叫你什么?”段無心問。
段永年一刀插下去,冷漠無情,“叫叔叔?!?/p>
凌君寒被氣笑,猛地把糖咬碎咽下去,“我就比他大了八歲,怎么跟您變平輩了?”
段永年真是被氣糊涂了,一時語塞。
“沒事你就出去吧,我們還要接著上課?!倍螣o心伸手推他,直截了當(dāng)?shù)内s人。
段永年賴著不肯走,磨磨唧唧,掃了一眼桌面上的課本。
“軍事戰(zhàn)略,你給心心講這么難的題,他能聽懂么?”
“能,他很聰明,也有軍事天賦。學(xué)這些,綽綽有余?!绷杈V定說道。
段永年疑惑地翻了翻習(xí)題冊,上面的專業(yè)術(shù)語密密麻麻,看得他這個外行很是頭疼。
他懷疑地掃了一眼段無心,不確定問道:“他一個老虎,能有什么軍事天賦?”
“大概是,被注射了軍事天才的基因吧?!?/p>
話沒過腦子,但說到這里,凌君寒猛然頓住。
昨天教授提起過一個戰(zhàn)死的學(xué)生,也是軍事天賦極強。
聽說年紀(jì)輕輕就死了,到底什么時候死的?
強烈的第六感告訴自己,事情不太對勁。
凌君寒拉開凳子起身,表情瞬間嚴(yán)肅起來,“你們倆先聊著,我有個急事要處理,先走?!?/p>
“不上課了嗎?”段無心表情不太高興,“怎么又跑了?!?/p>
“明天接著上,你自己乖乖看書?!绷杈鼻邢胍澜Y(jié)果,把大衣一扣,風(fēng)風(fēng)火火就下了樓。
段永年拉開椅子在對面坐下,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
二人獨處,適合教育。
他斟酌言辭,悠悠開口,“我覺得我剛剛說得不是很明白,再跟你重申一遍,凌君寒他是個正常且成熟的男人,他對你好,是對你有所圖?!?/p>
“他圖我什么?”段無心不知道話題怎么又繞了回來,滿心煩躁地用筆尖戳著草稿紙。
“圖你年輕貌美,他喜歡你,垂涎你,饞你身子!”段永年憋不住,一口氣說出了真話。
段無心無語,直接拿書擋住臉,懶得理他。
以前他沒變?nèi)说臅r候,凌君寒對他也挺好。
凌君寒只是上次碰巧發(fā)情期,但也沒碰他,這個人為人還是挺正派的。
“跟你說話呢?聽到了沒?”段永年戳了戳他的手臂。
段無心從書后面露出半張臉,“喜歡我不是很正常嗎?那么多網(wǎng)友都喜歡我,你也喜歡我啊?!?/p>
“不是這種喜歡,是那種....”段永年手舞足蹈,握住兩個拳頭一碰,簡直難以啟齒。
他絞盡腦汁,委婉說道:“想跟你過日子那種?!?/p>
“我們現(xiàn)在不就在一起過日子嗎?”
段無心快被煩死了,他嘆了口氣,“我真的不知道你要說什么,我也不明白。我從小到大也沒朋友,難得有個愿意花時間陪我的,你為什么就是不高興呢?”
這話戳到了痛處,段永年陷入沉默。
他想起段無心小時候,因為體型過小,總是被其他動物嫌棄。
瀕滅館里的動物大多都是從野外救回來,在森林里野習(xí)慣了,弱肉強食的世界,強者稱王。
大家都不愿意跟段無心玩,后來他就索性把小白虎單獨養(yǎng)著。
一批一批的動物生老病死,來了又走,段無心還是和初來的時候一樣。
時間長了,慢慢也就有了感情。
良久,他靜靜地起身,內(nèi)心百感交集,“算了,你接著看書吧,我不打擾你。”
“爸爸,你怎么了?”段無心洞察出他情緒不大對勁,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段永年摸了摸他的頭頂,強扯了一個笑容,“沒有,我只是覺得你長大了,早晚是要離開我的?!?/p>
段無心沖他笑了笑,語氣天真,“不會的,我還要給你養(yǎng)老呢。”
“嗯,我去找凌君寒說點兒事?!倍斡滥陰蠒康拈T,腳步沉重地下樓。
兒子說不通,那只能換個人做思想工作。
段永年坐在客廳里等人回來,和正在做家務(wù)的機器人視線碰上。
他趁機刺探軍情,“你們家少爺,交過幾個女朋友,或者男朋友?”
“沒交過?!毙“滓话逡谎鄣鼗卮稹?/p>
“你跟了他多少年了?”段永年雙腿交疊,不相信地盤問。
小白老實答:“有六七年了,我是研究院生產(chǎn)的第一代智能機器人,生產(chǎn)出來就在這里工作。”
段永年揣測道:“說不定他背著你,偷偷談過戀愛呢?!?/p>
小白無情吐槽:“你看他那樣,像有時間談戀愛的嗎?他工作忙著呢,以前天天都待在軍隊里,一周不回來是常事?!?/p>
“你知道得還挺多?!倍斡滥赅洁?,內(nèi)心的抗拒稍微緩和了幾分。
他想到下午那糟心的課,疑惑問:“那他怎么有時間教心心?”
小白清掃完客廳,正拿機器擦著落地窗玻璃,“他白天陪段無心,晚上都要加班的,昨晚一晚上沒睡?!?/p>
說完,又冒出一句不知道從哪兒搜索出來的話,“他見過無數(shù)次凌晨四點的元帥府,勤奮的人都是這樣?!?/p>
段永年被逗笑,心情輕松了些,“你還真是挺智能,這么護(hù)著你家少爺?!?/p>
“因為他錢給得多。”小白皮笑肉不笑地回,“對我也還不錯?!?/p>
段永年嗯了一聲,微微挑了挑眉。
聽起來,這個男人,勉強還可以。
段永年在客廳等到天黑,夜幕降臨,凌君寒才匆匆回來。
他在門口換上拖鞋,差點兒被客廳里黑乎乎的人影嚇了一大跳,“您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兒?”
“等你呢,想找你聊聊?!倍斡滥昱牧伺纳嘲l(fā),語氣平靜,“坐吧。”
凌君寒噎了一下,解開大衣扣,后背僵硬,緩緩坐下。
這陣仗,怎么跟上門提親似的。
“說吧,你以后準(zhǔn)備怎么辦?”都是聰明人,當(dāng)然就直切主題。
凌君寒把手肘擱在膝蓋上,表情很是誠懇,“我不隱瞞您,我確實喜歡心心。但我不會逼他做不喜歡的事情,至于感情,慢慢來,水到渠成?!?/p>
“聽說,你平時對心心還不錯?”段永年直了直后背,儼然一副家長態(tài)度。
凌君寒微微點頭,一五一十說出實情,“住的您看見了,沒委屈著他。就算是之前他所謂的冷宮,那都是我媽給我準(zhǔn)備的婚房?!?/p>
“婚房....”段永年被嗆了一下,腦子里浮現(xiàn)上次視頻的畫面。
那富麗堂皇的,又是油畫又是水晶燈,確實挑不出毛病。
但氣勢不能輸,段永年撇了撇嘴,嘴硬道:“還是有點小,不如我們?yōu)l滅館活動地方大。”
“是,我到時候再讓人把后山那邊打理一下,重新開拓一點面積出來?!绷杈f道,“畢竟,他偶爾會變回白虎的樣子,能有地方可以多跑跑?!?/p>
輕描淡寫,壕無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