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嘉木不肯讓他帶回家,一路上都在瘋狂掙脫,語無倫次的嘴里嚷嚷著讓他滾。
這會兒睡過去了倒是安靜,碎發(fā)軟軟的搭在額前,看上去很乖。
凌嘉木現(xiàn)在比小時候高了不少,長手長腳的縮在一起,睡得很不安穩(wěn)。
他睫毛顫動著,手指在空中胡亂的抓。
“森哥……我渴….”他嘴里胡亂念叨。
孟與森伸手過去抓住,和他緩慢地十指交纏,放在床單上,看上去像是一對相戀已久的戀人。
他拿起床頭的水杯,指尖沾了點水放在唇上潤了潤。
凌嘉木舔了舔下唇,捏著他的手指動了動,很安穩(wěn)地又睡了過去。
這個小房間是專門給凌嘉木準備的,他老是動不動就跑過來留宿,有時候招呼也不打就直接進來,仿佛進出自己家一樣自由。
幾乎每次留宿的晚上,孟與森都是這樣坐在床邊看著他入睡,然后悄悄離開。
像是成了一種習(xí)慣。
今天不同,孟與森夢到了他們的初吻,感覺嗓子干澀,蠢蠢欲動。
他微微彎腰,屏住呼吸在唇角碰了碰,沒舍得離開,于是任憑自己這么貼著。
要是凌嘉木突然醒來,他就索姓告白,孟與森在心里想。
凌嘉木呼出淡淡的酒氣,只是伸出舌頭舔了舔,沒什么反應(yīng)。
被柔軟的唇舌搞得心煩意亂,孟與森慌張側(cè)過頭,喘了口氣。
這是他第98次偷親凌嘉木,每親一次,他都會在心中記數(shù)。
是不是到了第100次,榆木腦袋就該開竅。
孟與森慢慢直起身子,盯著他的臉,喃喃出聲:“傻木木,你到底喜不喜歡森哥呢?”
那人沒有回答,嘴唇只是微微動了動,聽不清在說什么。
孟與森捏著他的手,輕聲絮絮叨叨:“我們認識已經(jīng)十二年了,不知道還能等你多久。要是哪天你真領(lǐng)回來一個小女朋友,我大概會發(fā)瘋?!?/p>
凌嘉木總是標榜自己鐵直,也許總有一天,真的會跟別人結(jié)婚。
到了那天,自己會做出什么舉動,實在不敢想。
酒勁上頭,孟與森閉了閉眼,趴在床邊貼著他睡了過去。
凌嘉木是被渴醒的,他睜眼就看到孟與森放大的臉,嚇得差點兒尖叫出聲。
他是誰?他在哪兒?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森哥……”凌嘉木試著碰了碰他的肩膀,那人趴在身上,巋然不動。
他盯著天花板,腦子還有些不太清醒,只是感覺到那人呼吸掃過耳畔,心跳就越來越快。
衣服好像被換成了睡衣,薄薄的一層,和孟與森貼在一起。
隨著呼吸,仿佛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和心跳。
太近了,凌嘉木心里想。
他閉了閉眼,猛然推了身上的人一把,迅速坐起。
孟與森悶哼一聲,緩緩睜眼,嗓音帶著晨起的沙啞,“你醒了?!?/p>
“你怎么在我房間?”凌嘉木撓了撓頭,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迷茫的看著他。
孟與森被氣笑,嗤笑道:“這是老子的家,我想在哪個房間就在哪個房間睡?!?/p>
他直起發(fā)酸的腰揉了揉,感覺渾身散架似的難受。
凌嘉木噢了一聲,逐漸找回記憶,很是尷尬。
他裹著被子往后挪了挪,拉開兩人的距離,“你有男朋友的人,跟另一個男的睡一晚上,這合適嗎?”
“小時候睡過無數(shù)次,你現(xiàn)在跟我扯這個?!泵吓c森頭疼的站起來,踢他一腳,“起床刷牙。”
“我還沒醒呢?!绷杓文咎稍诖采虾吆哌筮蟆?/p>
孟與森佯裝淡定的轉(zhuǎn)身出去,猛得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居然就呆在這兒睡著了,喝酒誤人。
他胡亂洗漱完畢,鉆進廚房,輕車熟路準備早飯。
凌嘉木換回自己的衣服,扯了扯皺巴巴的衣腳,站在廚房門口認錯。
他一字一頓的懺悔,“昨天我哥結(jié)婚,太高興就好像喝多了,是不是罵你了?還是打你了?我記不清了,總之,對不起?!?/p>
“你讓我滾,還咬我肩膀?!泵吓c森黑著臉把蛋翻面,心里無比郁悶。
“我……”凌嘉木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一時間找不回當(dāng)時的記憶,胡亂找補,“我那是喝多了發(fā)酒瘋。”
孟與森把蛋放在盤子里,倒了兩杯牛奶,自顧自出了廚房。
玻璃杯放在桌面上,發(fā)出一聲脆響,他咬牙切齒開口,“你脾氣真的越來越差了,還是小時候比較可愛。”
“所以你現(xiàn)在嫌我了是吧,自從有了男朋友,就看我哪兒都不順眼!”
凌嘉木氣沖沖出來,隔著餐桌跟他對視,“我脾氣不好,那你別管我!”
“這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孟與森被吵得腦仁疼,徑直拉開椅子坐下,低聲說:“吃飯,我不想跟你吵,也懶得管你?!?/p>
這句話觸到了逆鱗,凌嘉木抬起眼睛濕漉漉的看著他,語氣有些委屈。
“你是不是嫌我了?這么多年終于煩我了是吧!也是,你小戀愛談得挺滋潤,跟弟弟在一塊兒多沒意思,跟我吃什么早飯,你找別人談戀愛去??!”
“我以前就說過,你要是不想我談戀愛,我可以不談。”
孟與森盯著他,平心靜氣說:“是你說我二十七了別一直單著,是你讓我去相親的,是你讓我別想著那破白月光,讓我走出來的,是不是?”
他不知道激將法管不管用,自從他交了一個名義上的男朋友,好像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
但這么多年,明示暗示都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偏偏這人就是不懂。
他已經(jīng)束手無策。
凌嘉木啞口無言,悶悶坐下,“我要是知道你談了戀愛對我就這樣,我才不想。”
他之前是覺得孟與森一直形單影只,因為那飄渺的白月光看上去總是悶悶不樂,所以提出了這個餿主意,想讓他過得開心一些。
只是現(xiàn)在,走到今天這個境地,他好像有點兒后悔了。
兩人隔著餐桌對坐著,對視了一秒,齊齊嘆了口氣。
孟與森徹底沒了脾氣,捏著玻璃杯連名帶姓的叫他,“凌嘉木,你到底把我當(dāng)什么?你又以什么身份來要求我?”
“當(dāng)哥哥啊?!绷杓文疽埠軣X子嗡嗡,一口干了一大杯牛奶。
去他媽的哥哥,孟與森暗自罵了聲臟話,垂下眼一言不發(fā)的吃飯。
凌嘉木咬著煎蛋狠狠地嚼了幾口,不知道是不是宿醉沒醒,心情也不大好。
他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好像一提到那個男朋友,兩人氣氛就變得很不愉快。
明明以前,他們從來都不會吵架的。
一開始他得知孟與森有了男朋友,沒當(dāng)回事兒。
兩人還是跟從前一樣相處,嘻嘻哈哈的,他空的時候也老是往研究院跑。
但最近,好像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在他哥婚禮之前,好像已經(jīng)有快一周都沒有碰面。
“你最近很忙嗎?”凌嘉木吞下煎蛋,努力緩和氣氛,“我好久沒跟你一起吃飯了?!?/p>
孟與森嗯了一聲,抽了張餐巾紙擦嘴,“研究院來了新項目,很忙?!?/p>
凌嘉木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悅的揭穿他:“可是我前天去你辦公室找你,你不在?!?/p>
“我媽讓我?guī)г菩腔丶页燥垼瑒偤脹]在。 ”孟與森抬眼觀察凌嘉木的表情,想要從中看出一絲端倪。
“都帶回家了,是不是馬上也要辦婚禮結(jié)婚了?聽起來阿姨好像很喜歡他的樣子……”
凌嘉木狠狠地咬了一口煎蛋,嗓音干澀,“我覺得你這個還不如之前那個要資源的小明星呢,看上去瘦瘦弱弱,一點兒力氣都沒有?!?/p>
至少,那個看上去一眼就是假的。
可是現(xiàn)在這個云星,好像孟與森動了真。
孟與森靠著椅背,淡淡說:“我媽自己選的人,她當(dāng)然喜歡。兒子是個同姓戀就夠鬧心了,還不讓她挑,那也太不孝順?!?/p>
凌嘉木哦了一聲,愣了幾秒,追問道:“所以,你們真的會結(jié)婚,像我哥和嫂子一樣?”
“暫時沒這打算?!泵吓c森起身,拎起凌嘉木的衣領(lǐng)往門口挪, “你酒醒了就自己回家,我要去工作?!?/p>
心煩意亂,不如搞研究。
凌嘉木正準備繼續(xù)說點兒什么,門口傳來敲門聲。
他快步過去把門打開,盯著來人,瞬間愣在原地。
祝云星一臉笑意站在門口,揚了揚手中的口袋,“嘉木弟弟也在,我來給森哥送早餐?!?/p>
“…..他吃過了?!绷杓文緭狭藫项^,覺得有些尷尬。
他們關(guān)系已經(jīng)好到一大早就見面膩歪?
是他們倆感情好,還是小情侶談戀愛都這樣?
要是自己不在的時候,會不會留下來睡?
凌嘉木滿腦子亂糟糟的念頭,站在原地。
他被輕輕推了一下,祝云星側(cè)身擠了進去。
孟與森雙手插兜,冷漠站在客廳中間看著他,“你怎么來了?”
“我剛不是說了嘛,來送早餐。”祝云星脾氣很好的笑了笑,“不過沒想到你起這么早,當(dāng)我白跑一趟?!?/p>
三個人站在三個方向,室內(nèi)氣氛尷尬。
凌嘉木微微抬眼,偷瞄孟與森,這人看上去冷淡又疏離,好像還壓抑著一絲暴躁。
看起來心情不大好,是嫌自己在這兒當(dāng)電燈泡了么?
他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祝云星打破僵局,艱難找著話題,“聽說昨天婚禮現(xiàn)場很漂亮,可惜森哥不讓我去?!?/p>
“為什么不讓?”凌嘉木抓住重點,追問道。
“別問了,你趕緊走吧?!泵吓c森推著人的肩膀,把人送到門口,“路上小心?!?/p>
祝云星見縫插針,把早餐塞到凌嘉木手里,隔著門縫說:“早餐送你了,路上吃?!?/p>
大門關(guān)上,祝云星扭過頭看他,臉上閃過不解,“為什么不讓我說完?你喜歡他不是么?”
孟與森煩躁地站在原地,垂眼咬了根煙,沒說話。
“森哥,你拿我來刺激他我都不介意,但是他要是真不喜歡你,你考慮考慮我?”
祝云星伸手試圖抱他,肩膀被手抵住,不能再往前一步。
孟與森把他身體掰正,疏離開口:“云星,別想了,我們不可能?!?/p>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還有,別叫我森哥,我不想聽到木木以外的人叫?!?/p>
祝云星輕哼了一聲,表情有些失落,“你不是要刺激他么?光是叫名字就受不了,怎么刺激。”
孟與森:“…….”
還是心太軟,舍不得下狠手。
“你拖的時間越久,只會讓他覺得我們越真。不如一次姓來個狠的,徹底解決?!?/p>
祝云星盯著他,有些泛紅的眼睛里涌動著愛意,“我也喜歡你很久了,你要是跟他沒結(jié)果,就回頭看看,行嗎?”
孟與森心煩意亂,咬著煙思考。
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如果搞砸,他和凌嘉木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交集。
比起成為戀人,他更害怕的,是失去凌嘉木。
因為太愛,所以舉步維艱,寸步難行。
生怕一步走錯,就全盤皆輸。
凌嘉木沒有立刻離開,他頭一回呆呆的在樓下站了很久,仰頭看著二樓的落地窗出神。
孟與森跟祝云星面對面站著,兩人靠得很近,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祝云星很瘦,看上去白白小小的一只,小鳥依人一樣的柔軟。
孟與森比他高上一大截,懶懶支著長腿,肩膀很寬,很有安全感。
就這么站著,看上去很是般配。
凌嘉木低頭看了眼手里的早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酸澀和煩躁。
他轉(zhuǎn)身大步走到垃圾桶邊,憤憤不平的把早餐扔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