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皺眉,但沒有回頭去看身后的黎楚。
黎楚眼中散發(fā)著博伊德光,他說道:“假的。這里的血都是為給伊莎貝爾輸送的干凈血液,根本沒有艾滋病?!?/p>
戴維冷哼道:“你確實很聰明!我了解為什么他會帶著你來戰(zhàn)斗。但是,你別忘了我是‘牧血人’,你的身體里只要有一絲不屬于你的血,我就可以控制它,穿破你的肺腑,讓你死得很痛苦!”
“也是假的。”黎楚垂下手,一道血液從他的手臂內(nèi)側(cè)流淌下來,從指尖滴落下去,“剛才還有,但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它給排出了。”
戴維:“可惡!”
“沒有人會幫助我,也沒有人有資格憐憫我!只有血,是我的臣民,我的世界!”
下一刻,血潮再起!
在轟隆的聲音中,一切都解體,頭頂?shù)孛嫱耆虼欢冻龅囊唤z天空很快被鋪天蓋地的血色給遮掩了!
整座宮殿都化為了液體,在沈修和黎楚身側(cè)飛速的旋轉(zhuǎn)。血海中如同起了漩渦,將兩人向內(nèi)卷入,只要有一絲破綻,戴維就能夠化出無數(shù)觸手,將兩人粉身碎骨!
沈修終于開口說話了,他說:“你不該在我的面前傷人?!疑頌椤酢?,本就不需要證明什么?!?/p>
他抬起頭,從眉心到發(fā)梢,都開始漫溢出極其精煉的精神力量。
博伊德光驟然從血海之中爆發(fā)出來!
這世界仿佛有一瞬間的靜謐無聲,黎楚耳畔只聽到一聲嗡然輕響,接著大片大片的光芒都被吞噬,一切事物都失去色彩,一切物質(zhì)都沒有存在感,在這極其可怕的單調(diào)感中,忽然閃現(xiàn)了一點細(xì)小的光——
那光只有針尖大小,然而有如時鐘一般一圈圈向外擴(kuò)散出脈沖般的光暈,它在幾秒內(nèi)忽然一漲,變成豆大的圓斑,隨即從中心處,暴露出了一點如深淵一般的黑色。
深不可測,又毀天滅地的黑暗!
在那黑暗的邊緣處,便爆發(fā)出了極為驚人的博伊德光,這光仿佛象征著毀滅的神明,向外輻射出無盡的威能!
黎楚心知在這樣強(qiáng)度的光下會使眼睛受到傷害,只能背過身緊閉雙目、雙手竭力遮擋,然而依然一片光亮灼目。
直到一只屬于沈修的手,輕輕遮擋在眼前。
最后的光芒一閃。
一切寂靜,血潮消散無蹤。
原地只余下一個方圓百米的深坑,周圍的道路都是道道溝壑縱橫交錯,路面上一切都仿佛經(jīng)歷千年光陰般化為沙土,融化的柏油往豁口下滲漏。深坑中,只有寥寥幾灘血泊。
戴維失去了下半身,上半截身體在一片碎屑中竭力爬行,原地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他忘記了自己還能控制血液,甚至忘記自己快要死了。
伊莎貝爾落在廢墟中,沈修沒有殺她。
戴維用手肘在地上爬行,直到無力再支起身體,就以手指摳動泥土,指甲全部都翻開,指尖變成白骨,終于小心地,輕輕碰了碰伊莎貝爾的臉頰。
伊莎貝爾咳了一聲,失去溫暖的血池包裹,冷得瑟瑟發(fā)抖,虛弱地被迫醒來,茫然看向戴維。
戴維白骨森森的指尖輕輕碰到了她,血液沾上了干凈無暇的臉。
戴維驚惶地伸出手,想為她擦去這點血跡。
——這骯臟而罪惡的、屬于她父親的血……
伊莎貝爾小心地伸出手,握住了父親的手,茫然呼喚道:“……爸爸?”
戴維疲倦地閉上眼睛,一聲嗟長的嘆息。
“對不起……貝拉……爸爸不能……給你……更多了……”
十一年又七個月前,那個裹在襁褓里,皺巴巴的還在哭泣的孩子。
抱起她的時候,心里就產(chǎn)生了一生都用不完的勇氣,可以為她做任何事情,唯一想得到的,大概就是這一句“爸爸”而已。
我發(fā)誓會以我全部的骨血和魂靈來愛她。我多想讓她一生,都是幸福的公主殿下……
……這是我的……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