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摔
快要下晚自習時,別的教室開始騷動了。
多媒體教室的人倒是坐得安穩(wěn),每個人都想抓緊時間多做一題,最好是能趕在晚自習下課前多換一張卷子,今晚也好睡個安穩(wěn)覺。
姜澤跟薄一昭換了第四張卷子,就拎起書包想走了,往外走的時候,他用腳踢了下徐井年的凳子:“喂,薄老師是不是今天心情不好?”
徐井年抬起頭給了他一個茫然的眼神。
“我覺得換卷子的時候他多看了我兩眼,”姜澤想了想,“題又沒做錯。”
“可能是覺得你思路清奇,天縱奇才?!?/p>
姜澤想說,贊揚的眼神可不是那樣的,你傻我又不瞎。
他不愿和傻子多說話,嫌棄地瞥了徐井年一眼,拎著書包推門走了……沒直接回家,去的伊仁路那家最大的酒吧,進門的時候手里拎著書包也沒人攔他。
晚上十點,正是酒吧夜店最熱鬧的時候,他面無表情地穿過舞池亂扭人群,來到吧臺前坐下,吧臺后面的人給他倒了杯酒。
姜澤一口喝下,發(fā)現(xiàn)是他平日里喜歡的Absolut Vodka。
抬起頭便看見吧臺后面站著個長卷發(fā)的年輕姑娘正撐著吧臺沖自己笑——她一頭卷發(fā)十分厚重,挑染了幾根顯眼的粉色,穿著快到腿根的牛仔熱褲和吊帶背心,畫著濃重的煙熏妝,遮擋去了臉上大部分的青春痕跡。
姜澤放下酒杯,皺眉:“姜童,你怎么在這?”
“大哥叫我來的!”被叫到名字的姑娘沖他露出個耀武揚威的笑容,彎下腰湊近姜澤,為了壓過周圍嘈雜音樂大聲道,“二哥,大哥越來越變態(tài)啦!你猜怎么著,他管我要我們學(xué)校的校服噯——然后今天打電話,催命似的催我送過來!說明天一定要用!”
姜童才高二,以前姜宵從來不讓姜童來酒吧鬼混,還聲稱見到她一次就打斷腿……
今天姜童接到電話時,人都驚呆啦!
這會兒她拎著還套著塑料袋封的嶄新校服,獻寶似的給姜澤看。
“他要你們學(xué)校校服干什么?”姜澤挑起眼角掃了她一眼。
姜童聳聳肩,下巴沖某個方向揚了揚:“你自己問他咯?”
姜澤抬頭,就看見赤著上半身的姜宵正從后臺往這邊走。
男人嘴邊叼著支煙草,臉上漫不經(jīng)心的……又魁梧又高大的身影小山似的,看得多少女人眼熱,打從他出現(xiàn)目光就沒從他的肌肉上挪開過。
擠到正在講話的兄妹面前,兩人的大哥直奔主題:“童童,校服拿來了沒有?”
“拿來啦,”姜童眨眨眼,“你要給誰用啊,怪變態(tài)的……要是弄臟了什么奇怪的東西上去千萬別還給我了,洗干凈也不要!”
話一落,后腦勺就被扇了一巴掌。
“活膩歪了是不是,開你哥的黃腔?!苯氩[著眼,咬著煙屁股懶洋洋道,“是紋身店的小老板娘管我要,鬼知道她拿去干嘛?”
聽到“紋身店的小老板娘”,姜澤也抬起頭,掃了眼姜童手里的校服。
姜宵沒注意到他這一眼,湊過來伸手地拍拍弟弟的肩膀,問:“她今天去給你送傘了?”
姜澤“嗯”了聲,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右手手腕的某處皮膚。
姜宵咬了咬煙屁股:“傘呢?”
姜澤抬起眼掃了他一眼:“還人家了?!?/p>
姜宵驚了:“干嘛不拿給老子去還,那我讓她給你送傘意義在哪?!”
姜澤“嘁”了聲,看不得他這副大驚小怪的樣子,有點刻薄地說:“誰知道,怕可愛的弟弟淋雨著涼?”
姜宵被他這回答荒謬到笑出聲了:“淋雨還能把你淋死不成,能別搞笑了不?老子是為了泡妞,你他媽能不能清醒點,給個漂亮的助攻!”
話語一落,就看見自家弟弟肅著臉望向自己——
兄弟二人雖然畫風不一致,但是遺傳自母親的眼睛可是一模一樣……姜澤這一眼,姜宵就知道怎么回事,于是姜家老大立刻就笑不出來了。
“………………姜澤,你有病吧,人家比你大六歲!”姜宵震驚得,恨不得把面前這滿臉掛著不可一世的弟弟的腦袋擰下來,“好好讀書,上了大學(xué)什么好貨色沒有,非要和你哥在這犄角旮旯里搶?!”
“我高興?!?/p>
“你高個幾把!你高興老子不高興!”
面對大哥的炸毛,吼得周圍方圓十米內(nèi)的人都往這邊看了……姜澤卻毫不畏懼,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翹起唇角:“我還準備畢業(yè)那個暑假就去她那當學(xué)徒呢,刺青是挺有趣的?!?/p>
“不許去!”
“自由競爭上崗吧,哥?!?/p>
“你放屁!”
兄弟倆雞飛狗跳。
姜童興高采烈地在旁邊圍觀了半天,從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中,猜出個大概……笑得花枝亂顫恨不得看他們倆打起來才好,等姜宵急眼到一把拎起姜澤的衣領(lǐng),她興奮地拍拍手,吹了聲響亮的口哨。
兄弟二人齊刷刷轉(zhuǎn)過頭看向她。
姜童臉上興奮不減,指著自己腳邊放著的那套校服,笑瞇瞇地說:“你們倆在這爭得雞飛狗跳有雞毛用,不如想想人家小姐姐要這校服是穿給誰看的……噯,聽過那句成語嗎,蟹肉.棒什么的——”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姜澤微微瞇起眼。
覺得現(xiàn)在這樣是有點搞笑,八字都沒一撇呢。
拍開大哥抓住自己衣領(lǐng)的手。
“我只是想找她學(xué)刺青,別的到時候再說唄?!鄙倌暾酒饋碚硪骂I(lǐng)。
“什么再說,別再說了,永遠別說。”姜宵盯著他。
“那也不行?!苯獫烧硪骂I(lǐng)動作一頓,“萬一有意外收獲我也不介意的,師徒情深嘛,擋都擋不住?!?/p>
說完,拎起書包,邁開長腿往后臺休息室去了。
留下一地兵荒馬亂,以及粗著嗓門嚷嚷“老子刀呢刀呢拿刀來老子先削死他”的大哥。
……
與此同時。
街尾的無名刺青工作室內(nèi),徐酒歲送走今天最后一個做小紋身的客人,也收拾好了準備關(guān)店回家。
走在馬路上,徐酒歲手指彎曲壓在唇上,貝殼似的白牙咬著手指關(guān)節(jié),眉頭微斂,處于煩躁中心——
今天去給徐井年送飯時,她原本準備就蛋糕的事情好好謝謝薄一昭的……畢竟下著大雨,還專門跑一趟蛋糕店什么的。
誰知道她混在女高中生群體里,扒在窗戶上當小迷妹眼巴巴地看了大半節(jié)課,站在講臺上的男人連個余光都沒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