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慎略有些驚訝，他將疑惑放進(jìn)肚子里，沒有作聲。

下朝后，趙輔在垂拱殿找見了王溱、蘇溫允和宋循，詢問他們過兩日北上的事可準(zhǔn)備好了。三位巡查使一一回答，趙輔又賜給他們一人一張?jiān)t書，正式封了三人巡查使的職位。

午后，唐慎奉趙輔的命，到中書衙門送折子。

趙輔下午是要午睡的，唐慎一時半會不回去也不礙事。他送完折子后，想了想，來到戶部尚書和禮部尚書共用的堂屋。然而他鼓足勇氣敲了門，卻見屋子里只有兩個七品小官在里頭處理政務(wù)。

見到唐慎，兩人皆愣，起身道：“拜見起居郎大人。”

唐慎有些尷尬：“王大人和孟大人不在嗎？”

“孟大人去御史臺了，王大人今日不在中書省辦差，在戶部辦差。唐大人要找的是王大人么？如若有急事，可要下官去戶部通知一聲？”

“不用了！”

唐慎窘迫地離開。

天色漸晚，趙輔修完仙，唐慎和兩個起居舍人一起離開皇宮。

剛出宮門，一個車夫模樣的人就迎了上來。他對唐慎道：“唐大人，這邊請?！?/p>

唐慎和兩個起居舍人順著車夫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頂深紅布寬轎停在宮門外的角門旁，不知等了多久了。大宋官員中，唯有二品以上官員才可用紅布的轎子。

車夫道：“尚書大人等您多時了?！?/p>

唐慎想起今天下午自己去找王溱、結(jié)果撲了個空的事，他咳嗽兩聲，走了過去。

掀開轎簾，只見王溱捧著一本書，坐在轎中悠閑地看著。

唐慎站在轎外，道：“子豐師兄。”

王溱放下書，瞧了瞧外頭的天色，道：“月上中天，星云低垂。小師弟如今才離宮，真是鞠躬盡瘁，國家棟梁。”唐慎沒明白他怎么突然說了一大堆廢話，就見王溱微微側(cè)身，笑道：“棟梁之才，上來吧?！?/p>

棟梁之才唐慎正要說話，嘴巴張開又覺得，王子豐也沒罵人，沒必要回答。他只想了一下，就乖乖上了轎子。

王溱道：“回尚書府。”

轎子抬起，往尚書府而去。

尚書府和探花府是在同一條路上，但先途徑探花府，再過兩條巷子，才到尚書府。

轎子搖搖晃晃地走著，王溱：“小師弟下午去勤政殿找我了？”

唐慎：“……”

王子豐你怕不是在宮里養(yǎng)了一百個眼線吧！

唐慎：“是下午我碰到的兩位大人和師兄說的？”

王溱詫異道：“你還碰到人了，碰見誰了？”

唐慎：“……”

你特么真的養(yǎng)了眼線??！

唐慎：“也沒有其他事，就是正巧圣上讓我去勤政殿送折子，就順道看看師兄。只可惜師兄不在，就回去了?！?/p>

王溱笑道：“以往去勤政殿時，也未見小師弟特意看我?！?/p>

唐慎沒吭聲。

王溱拉長了尾音，笑吟吟道：“小師弟？”

“確實(shí)有事。”

王溱臉上的笑容斂了一瞬，他目露驚訝，似乎沒想到唐慎會這么坦白地說出這話。他定定地望著唐慎，只見唐慎深吸一口氣，開門見山地說道：“我剛回盛京，便聽說了師兄要去幽州的事。師兄身為戶部尚書，按理說巡查使的事，不該輪到師兄頭上，戶部還有很多政務(wù)等著師兄辦理。所以我有些好奇，同時想到師兄要離開盛京了，就想去見見你。”

王溱眉頭皺起，沒有回答。

唐慎見狀，察覺到一絲不對，他問道：“師兄？”

這時，轎子正好到探花府前，轎夫停了轎子，問道：“大人，可要停下？”

唐慎抬手掀開車簾，只見轎子已經(jīng)停在了自家門前。王溱不說話，唐慎也不知該說什么。按著他以前對王溱的態(tài)度，他不會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這樣的話。他本以為他與王溱至少是親密的師兄弟，他可以信任王溱，至少信任他一半。但如今看來，還是得和梁誦先生說的一樣，要對王子豐永遠(yuǎn)抱有戒備之心。

唐慎道：“師兄，到我家了，我先下去了?！闭f著，唐慎起身離開。

他剛走一步，還沒掀開轎簾，手腕被人從后拉住。

唐慎驚愕地回身看去，只見王子豐神色平靜地望著他，雙目清澈而深邃。他開了口，聲音淡淡的、輕飄飄的：“小師弟，我即將離開盛京一些時日。只有四個字，希望你一定記住。”

“莫聞，莫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