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他輕聲道。

謝謝你讓我活了過來。

讓我能夠活在你和我的作品里。

-2-

第二天的早上，他們一起坐飛機去了時國。

這件事是早就商量好的，也是趁著過年期間私人飛機調(diào)度方便，IUCI研究基地那邊也有檔期。

時國和臨國雖然隔得遠了一點，一個在溫帶一個在亞熱帶及熱帶，但平時素來交好，一個在科技和文化上發(fā)展優(yōu)良，另一個也是商業(yè)上屢有創(chuàng)新，旅游業(yè)盛久不衰。

這里也是太子自出生以來唯一被允許出入的外國——

畢竟皇帝和太后在時都都有多個產(chǎn)業(yè)，也有完整的保護體系，就算真出了事也能及時處理。

伴隨著同性婚姻的推行，生殖技術(shù)更新?lián)Q代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雖然還沒法全民化的推行，每年可能只會成功孕育六到七個孩子，但已經(jīng)是過去幾百年里無人敢想像的事情了。

這事聽起來像是科幻小說，但其實自2004年起，中美等大國就已經(jīng)有相關(guān)技術(shù)的進展了。

先是孤雌繁育，在兩個卵細胞當(dāng)中提取遺傳信息培養(yǎng)胚胎，然后再是孤雄繁育——把皮膚細胞培養(yǎng)轉(zhuǎn)化成卵細胞，和另一顆精子進行繁育。

本身利用了類似克隆的技術(shù)，但又確實是兩段遺傳信息的結(jié)合和新生。

花慕之這次和越亦晚過去，就是為了完成第一步的體檢和預(yù)約。

他們兩本身在婚前都頗為謹慎，表示在沒有感情之前絕不會考慮生育這件事情。

但眼下就是真的通過檢測了，還要再等后續(xù)的通知。

技術(shù)人員會先提取必要的物質(zhì)進行配對，但五十個樣品里能成功一例都是小概率事件了。

運氣差一點，可能要來回折騰十年都不一定有健康完整的胚胎能成功活下來。

家里長輩原本沒打算催，可見他們兩打個麻將還要眉來眼去的，就順便把這事給定了。

IUCI研究基地外觀看起來像一只光滑的扇貝，門口的噴水池都氣派的跟游泳池一樣。

由于身份特殊，他們兩人是直接從地下車庫去貴賓電梯，再去專屬的休息室里等待醫(yī)師過來。

越亦晚其實沒有想過小孩子的事情，對這兒也不算很了解。

他進了休息室之后只拿了塊溫?zé)岬牡皳椋贿叧砸贿吙蠢锩娴木唧w介紹。

人工子宮怎么看起來……長得跟電飯煲一樣。

不，一定是我想多了。

遠處漸漸傳來交談聲，還有小孩子的清脆笑聲。

下一秒，門被突然打開，來者下意識地道了個歉：“抱歉，我走錯——哎？是你？”

越亦晚愣了下，忽然認出了門口的這個人是誰。

“你是戚麟嗎？”

《最后一只粉紅豬》里的那個農(nóng)場主！

江導(dǎo)他老公！留著痞帥小胡子的那個明星！

花慕之本來在旁邊專心存稿，聽見交談聲也抬起頭來，略有些詫異：“你們認識？”

戚麟揚起了笑容，朝遠處招了招手：“絕絕！來這邊！”

“你走錯了，”遠處響起了清冷的聲音，話里似乎有些無奈：“我們的休息室是在這兒?！?/p>

“你還記得那個送我們麒麟糖畫的八岐大蛇嗎！他在這兒！”

等等……誰是八岐大蛇啊?。?/p>

江絕過來的時候，表情頗有些詫異。

“他也過來了？”

他還沒有走近，身邊一對雙胞胎同時冒出頭來，一個看著花慕之手邊的書，一邊看向越亦晚手里的草莓蛋撻。

兩個小男孩都生得白白凈凈，留著半長的頭發(fā)，眼神里透著機靈。

一個斯文又安靜，另一個已經(jīng)自來熟地揮手道好了。

“叫叔叔好?！?/p>

“叔叔好！”兩小孩異口同聲道。

他們四個大人坐了下來，一邊招呼著小孩兒慢點吃點心，一邊一塊聊了幾句。

“他們兩都五歲多了，”戚麟一看著小孩，還是會忍不住笑起來：“一個叫戚玦，一個叫江凜。”

他們每年都要帶孩子過來記錄身體情況，確保不會有什么遺傳方面的問題。

萬幸的是，兩個孩子都能吃能睡，長個飛快，就是其中一個屁了一點。

“居然是雙胞胎……這也太稀有了吧?！痹揭嗤矶加X得有些不可思議：“我聽說這個成功率很低的啊。”

“確實是這樣?！苯^想起了什么，開口道：“我們市里有個佛寺很靈，你們可以去求一下?！?/p>

越亦晚和花慕之對視了一眼，一塊笑著應(yīng)下了。

戚麟一開始就覺得這糖畫小哥的男朋友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等等，你不是，你難道是，你不會是——”

越亦晚小得意的點頭：“他就是?！?/p>

“江絕，江絕他是臨國的那個皇太子！”戚麟捂嘴驚呼道：“你還記得咱們結(jié)婚之前去的那個綜藝嗎，那時候他才十幾歲，現(xiàn)在都——”

“我有些印象?！被街炭〔唤骸澳銈儺?dāng)時在虛空之宮里拍照的時候，我就在城墻上散步?！?/p>

江絕都愣住了許久，顯然不太相信他們竟然會離真正的皇族這么近。

兩對夫夫坐在一塊，竟然都跟粉絲見面會一樣，干脆湊一塊合了好幾張影。

他們聊了一半，江絕那邊有電話打過來，似乎是在聊劇本的事情，戚麟也順勢帶著孩子們道別，還互相留了個聯(lián)系方式。

“有空一起打麻將啊~”

等那一大家子走了，越亦晚才長長的出了口氣。

“在想什么？”

越亦晚看向重新掏出筆記本準(zhǔn)備趕稿子的花慕之，聲音放小了很多：“一定要孩子的話，我覺得兩個也挺好的?！?/p>

一個太孤獨了。

年齡差不要太大，免得大的委屈小的胡鬧。

花慕之忽然怔了一下，坦白道：“我原本以為，你只是想應(yīng)付一下差事，并不是很想要孩子?！?/p>

“確實，真要我現(xiàn)在做爸爸，我肯定還沒有準(zhǔn)備好。”越亦晚低頭道：“戚麟也說，這事都要靠緣分，也不知道拜菩薩有沒有用?！?/p>

但真要有的話，也肯定會像父親照顧自己那樣，用全心全力好好照顧他的。

花慕之心里有什么念頭一動，忽然有意逗逗他：“看來是真想和我有孩子?！?/p>

越亦晚聽出他話里的揶揄，直接反將一軍道：“床上那幾句話當(dāng)然是認真的。”

太子沒想到他這都說得出來，忽然想到了某幾個場面，輕咳一聲扭頭看電腦去了。

醫(yī)生性格寬和溫厚，說話也讓人如沐春風(fēng)。

他們各自檢查完身體和精子的活性度，然后分頭去了單獨的取精室。

越亦晚聽說過這種地方，但是從來沒有去過。

大學(xué)時期，他身邊就有本地的學(xué)生因為付不起課本費，去某些機構(gòu)為人類醫(yī)學(xué)事業(yè)做貢獻。

女性取卵對身體傷害極大，但男性也只是自己和自己來一發(fā)而已。

等護士交代完注意事項關(guān)好門了，他才開始打量這兒的布置。

很像個溫馨的小旅館，就是一個人似乎有些尷尬。

書架上有好些光碟和漫畫，電視機里正在放某些哲學(xué)場面。

越亦晚也不急著解決問題，而是開始翻各種小黃書。

百合也有，言情也有，耽美似乎還挺多……

這個傲嬌助理攻和冰山上司受的本子似乎還挺好看的啊。

等十五分鐘以后，兩個人跟衣冠禽獸似的各自拿著采集管在門口匯合，心照不宣的看了眼對方的試管底。

護士早已給這兩根管子貼好了標(biāo)簽，又帶著他們?nèi)タ慈嗽熳訉m。

孕育間和走廊之間隔了三層玻璃，但明凈的仿佛沒有任何屏障。

不僅是同性伴侶，還有怕疼的女富豪來這里等一個孩子。

不用取卵，不用剖腹產(chǎn)，不用分娩到產(chǎn)道撕裂，顯然是最好的選擇了——

胚胎們要先在培養(yǎng)液里被確認活性和基本發(fā)育程度，在家屬們繳納完第二梯度費用之后再移植到人造子宮中，開始進行全面的觀察與照顧。

營養(yǎng)液會給予他們最全面的照顧，半透明結(jié)構(gòu)和電子設(shè)備可以讓專業(yè)人員進行24小時監(jiān)控。

這兒不像是什么冰冷又詭秘的科學(xué)怪人的地下室，反而像是一個小花園。

十幾行電鍋般的容器都安靜地臥在桌子上，穿著白大衣的醫(yī)護人員往來不停。

越亦晚看了許久，心里竟有了些許的期待。

他原本是恐懼戀愛結(jié)婚和生育的。

可是在遇到慕之以后，他也在漸漸放下許多枷鎖，在半信半疑地狀態(tài)下感受著包容與愛。

和慕之相處的時間越久，就越能感受到信任和依賴的快樂。

如果結(jié)婚是這么美好的事情——那照顧一個孩子，看著他長大，也會是很快樂的事情吧。

至少在剛才兩個雙胞胎出現(xiàn)的時候，越亦晚第一反應(yīng)就是去觀察戚麟和江絕的發(fā)量。

嗯，非常安全，應(yīng)該不是很麻煩的事情。

他們在時都停留了一天，一起去永央寺燒香拜佛，晚上還一塊去了時都大劇院看了芭蕾舞劇。

第二天回時都之后，一個直接坐專車和父母去參與內(nèi)閣的例行宴會，另一個則回了皇宮開始準(zhǔn)備下一次的作品。

這一分開，就是一個星期。

花慕之那邊要和官員一起去其他城市訪問和巡查，接見當(dāng)?shù)氐闹匾宋铮鲂┍匾拈T面工作。

越亦晚和太后一塊看了新的一期節(jié)目，然后收到了新的通知。

第四期要去美國錄制，而且是全程直播。

他一個人望著窗外的梔子花，突然很想滾到花慕之懷里撒個嬌，然后蹭著他看雜志睡覺。

原來喜歡一個人，跟上癮一樣。

好想早點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