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捷徑

宋玄這一番話說罷，也不顧白衡臉上什么顏色，只笑了笑，便往朝堂外頭走。

他本就與白衡無甚仇怨，今日也只是對事不對人，自然坦坦蕩蕩。

但眾臣卻忍不住分開一條路來，避得離他遠些，與其說是出于對國師的尊重，不如說是怕沾了他的邊，被白相記住。

只有一個走到他邊上來：“你倒是膽子大?！?/p>

那人說的云淡風輕。

宋玄轉頭看去，正是在朝堂上不發(fā)一言的陸其裳。

宋玄忍不住調侃了一句：“陸相朝上一言不發(fā)，怎么下了朝反倒有功夫來管閑事了?！?/p>

陸其裳慢慢地說：“不是一言不發(fā)，今日這是白相立威之時，我若出言，便有些壞了規(guī)矩?！?/p>

宋玄眉心微微一皺：“立威？這怎么講？”

陸其裳卻停住了腳步：“想知道？”

宋玄不明所以，只點了點頭。

“上回你與我講民生吏治，只講了個籠統(tǒng)大概，我回去整理出好些問題，你若是肯與我詳談，我便跟你說個明白?！?/p>

陸其裳仍是那一幅嚴肅冰冷的臉，宋玄卻偏偏從其中讀出了一種熟悉的氣質。

那是方秋棠每次要坑他的時候，自然而然流露出來的奸滑。

宋玄忍不住笑著抱了抱拳：“既如此，我摘星閣上有今年的新茶，還請陸大人前來品評一二?！?/p>

陸其裳眉毛微微動了動：“你走過江湖？”

宋玄微微一怔。

“這個動作不要再做，”陸其裳淡淡地說?！澳悻F(xiàn)在是國師，不是武夫?！?/p>

宋玄笑了笑，點頭：“多謝陸大人提點。”

說著，就要在陸其裳前頭引路。

陸其裳走了兩步，卻又忽的說：“你再給我講講江湖上的事，我讀過紅刀客的書，只是不曉得其中真假?！?/p>

紅刀客是個專寫江湖話本子的，筆下盡是些草莽英雄，宋玄讀過他的書，卻不想陸其裳也有興趣。

一時之間啞然失笑：“陸大人客氣了?！?/p>

到了摘星閣上，宋玄親自烹茶，陸其裳一撩衣擺，做得規(guī)矩正經(jīng)，只是嘴上卻不客氣：“你這里的擺設，若是放在其他人府上，定是要被參上一本的?！?/p>

宋玄笑道：“這可不是在下的家當，是圣上見摘星閣窮困潦倒、不好住人，好心勻了些物件給我?！?/p>

陸其裳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宋玄用不慣下人，這摘星閣也自有宮人打掃，只有出門在外才有一兩個隨從，平日里的雜事也都是他自己動手。

現(xiàn)下他將新茶烹好，又找出些點心來招待陸其裳，忙里忙外走了一圈，不曾假人之手，陸其裳竟也沒有提醒，只饒有興致地瞧著。

宋玄忙活過了，才做到桌邊，笑著問：“先頭大人說的白相……”

陸其裳抿了一口茶，并不避諱：“你應當猜得到，白衡那上奏二十余條，其意不在勸諫，而在立威?！?/p>

宋玄微微一愣：“對圣上立威？”

“非也，對百官立威?！标懫渖训卣f?！八贿^是要旁人知道，縱是皇位交替，他白衡仍是鐵打的內閣首輔?！?/p>

“他那二十余條勸諫，明為憂國憂民，實則規(guī)勸圣上，要他守禮尊長按規(guī)矩行事，至于尊長是誰，規(guī)矩又是怎么定的……還不是他白衡一張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