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知道我到底為什么生氣嗎？”

停了片刻，才有氣息掃在他的耳廓。

“不該走。”

“不是，”許唐成迅速說，“繼續(xù)想。”

等不到回應(yīng)，他便掙開易轍，拉著他的手臂回了身。易轍的眼里滿是不解，引得他放慢了語速，生怕他聽不進去般，一字一句地陳述。

“我不是氣你吼我，不是氣你剛剛自己走掉，不是氣你打了于桉，也不是氣你不肯道歉，我是氣你說的“沒有意義”、‘不在乎’。”許唐成頓了頓，壓下了喉嚨里涌出的酸澀。他試圖尋找一個更能說明問題的表達方式，所以一會兒過后，他才接著說：“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過得好，不是咱們兩個的未來。你現(xiàn)在在做模擬，我們就用那個軟件里的模組來打比方。我們的未來不是一個簡單模組，根本不能直接用代碼寫出來，它是一個復(fù)合模組，包含著你和我，把你跟我這兩個簡單模組寫出來，這個復(fù)合模組才能存在。你說你不在乎，你擅自就要把你這個模組撤掉，你告訴我剩下我自己，我怎么辦呢？”

是在許唐成說話的時候，易轍就注意到了他發(fā)紅的眼睛，他不知道是因為沒睡好還是因為情緒，許唐成眼底的血絲多得嚇人。他幾乎想立刻回他“我知道錯了”，可他有一直堅持的東西，關(guān)于許唐成的。他奉若教義，即便是許唐成，也不能全然動搖。

“但是你這樣做，會影響你?！?/p>

“對我的影響不過是比預(yù)計的延期一些畢業(yè)。”

易轍沒再反駁，但將頭撇向一邊，不再說話。許唐成知道他這算是無聲的抗議，于是耐著心，繼續(xù)引導(dǎo)：“你就想，任何代碼都有個主結(jié)構(gòu)，負責(zé)基本功能，我現(xiàn)在只是把我這里那些可以看做填充優(yōu)化的東西去掉了一部分，但這段代碼還能跑?？赡闳绻黄鹪V了，你那段一時半會兒就跑不通了?！?/p>

“好，就算你說得對，那你可以跟我說，你不想讓我跟他杠，你跟我說?！币邹H狠狠地咬住下唇，刺激自己平復(fù)下來，“如果我知道你最終要做這種犧牲，我可以去跟他道歉啊，我去道歉也比你……”

“我不想讓你去?！?/p>

許唐成忽然打斷他。

易轍愣住，而后呆望許唐成半天，看著他閉上眼睛又睜開，才將目光轉(zhuǎn)向自己。

其實許唐成還隱了一句話，但凡他再習(xí)慣于表達情感一些，他就能對易轍說一句，我舍不得。

誰舍得看到自己寶貝的人受委屈？憑什么，易轍要去給一個那樣的人道歉。

他懂得易轍的尊嚴(yán)、驕傲，并且愿意去維護。

“你不肯跟我說，但我相信你是有原因的?！痹S唐成說，“我想了兩天，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p>

“可用你的前途換我所謂的前途，我不愿意?！?/p>

于他而言，兩個模組，兩個前途，都不是一個等級的。他不管正確的愛情觀是什么，在他的世界里，許唐成就是最重要的，許唐成少吃一頓飯，就是比他自己少吃一個月的飯嚴(yán)重。

“我知道?！痹S唐成說。

這是一個閉環(huán)，他們誰都很固執(zhí)。也是知道易轍不會輕易被說服，更不會同意他這樣做，所以許唐成才獨自做了決定，幾乎算作先斬后奏。

“可是我也沒有別的辦法了，”許唐成握住他的手，語氣已經(jīng)算是在哄，“你就當(dāng)讓著我一次，這件事已經(jīng)解決了，就到此為止，好嗎？”

他期待易轍給他一個妥協(xié)的回應(yīng)，可這個人擰到讓他想薅頭發(fā)。易轍僵著不說話，氣得許唐成沒顧上手腕，抓起菜刀，一刀剁在番茄上。

也不知易轍剛剛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氣，許唐成的手腕這會兒竟然更疼了，他手上一抖，松了刀，還差點劃傷了另一只手。

“靠?！边B同這幾天被于桉引出來的火，在疼痛的牽引下，許唐成立時罵了一句。

易轍嚇了一跳，以為他是切到了手，立馬捧過來看。檢查仔細了，才發(fā)現(xiàn)許唐成一直捂著的是手腕。

“手腕怎么了……”易轍猛地頓住，回想起了剛剛的場景。有些不可置信，又惱又悔，他問：“我弄的？”

“不是?！笨吹剿麕缀跻嚥蛔〉哪?，許唐成搖搖頭，“早上沒注意，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