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唐成聽完，把手中的筆一撂，掰著手指頭問：“不喜歡工作，不喜歡科研，那你喜歡什么?！?/p>

易轍把下巴杵上往許唐成的肩，很快說：“喜歡你。”

許唐成倒吸了一口氣。

他笑了一聲，伸出一根手指挑了挑易轍的臉：“我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一套一套的啊?！?/p>

許唐成在說話時偏過了臉，易轍逮住機會，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從嘴巴開始，一直親到了脖子。氣氛慢慢地就變得不大對味，在事情還能控制時，許唐成趕緊拽住易轍在自己背后作亂的手，敲敲茶幾的桌面，警告說：“不行，說正事呢。”

易轍不聽，仗著自己勁大繼續(xù)摟著他。

“不行不行，”許唐成推他，“你先一邊去，今天晚上你必須要決定好，不能再拖了。要是讀研的話該聯(lián)系老師了，好多老師手里這種保研的名額也就一兩個，你老拖著，厲害的老師就都被搶完了?！?/p>

易轍哪有心思想什么研不研的，他吭哧吭哧地特意把地毯扛回來是為了什么啊，不就是因為這塊地毯柔軟得過分，讓他一摸了一下就開始心懷不軌么。他假裝沒聽見許唐成的話，許唐成也一點都不服軟，一邊試圖掙脫他一邊跟他說今天真的不可以。

“我抗議！”

許唐成這樣不配合，易轍實在無法繼續(xù)。最后他使勁勒了勒懷里的人，甕聲甕氣地來了這么一句。

許唐成不動了，看他。

“你抗議什么？”

“我抗議你總不讓我親，”易轍想想也委屈，“你知道你現(xiàn)在天天跟我說得最多的話是什么嗎？你現(xiàn)在天天跟我說得最多的就是，不行，不能，不可以，易轍，一邊去?！?/p>

許唐成愣是被他聲情并茂的模仿給氣笑了。既然說到這，他覺得就真得好好跟他掰扯幾句了。

“哎，你講不講理？”他稍稍朝易轍這邊轉(zhuǎn)了轉(zhuǎn)身，抬起手，用食指一下下戳著易轍放在他身側(cè)的手臂，“你自己說你每次是光親親么？在這屋里，哪次你沒動手動腳？”

每次都說就親一下，但哪次不是親著親著就開始撩衣服，大家都是男人，許唐成還會不知道易轍心里那點小九九？

易轍蔫了。他回想了一下，最近確實沒有不動手動腳過。

“那這周還沒……”

“還沒？”許唐成打斷他，疑惑，“那我前天晚上是在做夢嗎？”

忘了今天是周三。

易轍被許唐成堵得沒話說，徹底消了音，把臉埋在他肩上獨自平靜。許唐成憋著笑，繼續(xù)劃著網(wǎng)頁研究易轍該選哪個老師比較好。

但沒過幾秒，肩上傳來一個很小的聲音。

“我申請?zhí)岣哳~度，一周一次太少了。”

“嘶……”聽他說完，許唐成立馬抬起左手，摸到腰上，“腰有點疼。”

“腰疼？”易轍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怎么腰疼??？”

許唐成看他一眼。

易轍抿抿唇，回想起什么，面上訕訕。他瞬間塌了原本挺直的后背，把一只手蓋到許唐成的后腰，說：“那我給你揉揉?！?/p>

血氣方剛的小青年終于消停下來，討論的事情也終于回歸正題。易轍一看都已經(jīng)十一點了，不想讓許唐成又這么晚睡，便直接抽調(diào)了他的筆說：“讀研，或者直接直博，都行，也別挑老師了，我就跟你選一個導師不得了?！?/p>

多簡單的事。

許唐成卻猶豫一下，皺眉：“你也做衛(wèi)星導航?。俊?/p>

“嗯?！?/p>

“怎么了？”見他不大樂意的樣子，易轍奇怪，“不行啊？”

“也不是不行，”許唐成想了想，轉(zhuǎn)頭說，“就是兩個人做一個專業(yè)，沒有崇拜感?！?/p>

兩個人對對方的研究門清，沒準誰發(fā)篇論文另一方還能給挑出點毛病來，誰定個什么比較前沿的課題目標，還得被另一個人嫌棄說你這個可不大靠譜。

“啊？還要崇拜感啊？”

易轍倒沒考慮過這方面，他想得簡單，選一個老師還能在一個實驗室，多好。不過再轉(zhuǎn)頭想想，好像也是，他上高中的時候什么都不懂，看見許唐成專業(yè)相關(guān)的東西，就非常崇拜他。

“那我換一個？”

許唐成點進學院首頁上的一條新聞，把電腦稍微轉(zhuǎn)了轉(zhuǎn)，給易轍看：“你要不要搞搞臨近空間的東西？”

“臨近空間是什么？”

“大概就是航空和航太之間的那一片區(qū)域。雖然被提出來挺多年了，但還算是一個比較新的領(lǐng)域，我覺得挺有前景的，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的熱度應(yīng)該會越來越高?！?/p>

許唐成一邊簡略地說著，一邊在網(wǎng)頁上搜索了“臨近空間”四個字，想要尋找一些更加專業(yè)的資料給易轍看。但點開一篇文章，易轍只看了前兩行就決定：“就它吧?！?/p>

“你這看了三秒都沒有，”許唐成不敢認同易轍的態(tài)度，“有點草率吧？”

“不草率。”易轍一副已經(jīng)決定好了的樣子，把手蓋在許唐成的手上，動了動鼠標。他將頁面點回自己學院網(wǎng)頁上的師資介紹，正好看到一位教授的介紹中剛好寫了一項——臨近空間遙感。

“魏教授可以，”許唐成也跟著他的鼠標在看，“大牛，而且聽說對學生也很好。”

選好了攻讀方向，易轍立即在許唐成的指導下給魏教授發(fā)了一封郵件。摁下發(fā)送鍵，易轍松了一口氣，立馬要拉著許唐成去睡覺。許唐成一邊關(guān)掉剛剛打開的所有網(wǎng)頁，一邊問：“你為什么這么快就決定選這個？”

“臨近空間是指介于普通航空飛行器最高飛行高度和天基衛(wèi)星最低軌道高度之間的空域?！币邹H的記憶力很好，他復述了剛剛看到的那句話，又說，“咱們兩個挨著?！?/p>

這理由讓許唐成啞口無言。他笑著搖搖頭，關(guān)了電腦。

當時沒有反駁易轍什么，但躺在床上，許唐成卻想，美jun定義的臨近空間高度是20km-100km，而雖說國際上將100km以上的空間定為航太空間，但實際上，衛(wèi)星軌道通常要設(shè)計在120km以上——美國曾在1959年發(fā)射了一顆距離地球最低點112km的衛(wèi)星，繞地球運行一周后掉落。

更何況，他研究的GPS衛(wèi)星系統(tǒng)，軌道高度為20200km，和臨近空間隔了老遠。

想著想著，許唐成對著黑暗無聲地笑了。他覺得自己實在是煞風景，人家明明一個挺浪漫的解釋，被他這一通較真地否定之后，倒變成了一個相互之間永遠觸碰不到的悲傷故事。

本就因為胡思亂想而半天沒能睡著，剛剛?cè)胨?，許唐成又被一陣突然而至的鈴聲驚醒。他睡得淺，第一聲鈴剛落，電話就已經(jīng)被他接通。

在電話接通前，他習慣性地揪心是不是許唐蹊的身體出了問題，但沒想到，電話里卻是成絮在哭。

易轍是在聽到許唐成說話的聲音之后才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就被猛地坐起身的許唐成抓了一把手臂。

“快起來，成絮出事了?！?/p>

臥室的燈還沒開，易轍聽到一聲巨響，是那把木椅子被撞倒在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