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目光，看著穿著睡衣的向西荑，語氣平常：“我找易轍。”

向西荑抬起手，向后捋了一把頭發(fā)。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后，竟然扯出了一個有些詭異的笑。

“死了?！?/p>

兩個字，伴隨著門被重重撞上的聲音，讓許唐成站在門前愣了很久。

燈滅了下去，樓道的窄窗外，光亮劃過，白色的煙留在空中，再無聲消匿。

許唐成腳底搓著臺階的邊沿，搓了好一會兒，才身體下墜，蹦下了一級臺階。

再到樓下時(shí)，抬頭望過去，黑著的窗戶只剩了一扇，許唐蹊舉著一只冷焰火湊到他身邊，讓他快點(diǎn)許個愿。

他閉上眼睛，卻被許唐蹊晃了晃：“你姿勢不對！”

鐵絲煙花已經(jīng)迅速燒過了大半，許唐成睜開眼，伸出一只手，截?cái)嗔怂蛩闹芫`開的火花。

這一晚注定是睡不好的，大概凌晨五點(diǎn)鐘，許唐成就被陣陣的鞭炮聲吵醒。他趴過身子，從床頭摸到手機(jī)，摁亮，看了看時(shí)間。放下手機(jī)后，將一側(cè)的臉埋到枕頭里，剛剛打算再瞇一會兒，窗外卻又響起了聲音更大的禮炮聲。許唐成扯著被子翻了個身，把自己的身體裹緊，卻完全無法隔斷這震耳的炮聲。

有些煩躁，他坐起身，看著不斷被火光映亮的窗簾愣了一會兒神。

清醒過來之后的第一件事情，是拿過手機(jī)，低頭發(fā)了一條短信出去。

沒過兩分鐘，螢?zāi)涣疗?，顯示一條未讀短信。

“新年快樂。”

是來自于易轍的回復(fù)。

在回復(fù)的界面中，許唐成的手指在手機(jī)鍵盤上摁了半天，卻是拼拼刪刪，未得一句適當(dāng)?shù)脑?。混亂的聲音中，他的思緒像也是混亂的。放棄回復(fù)，扔了手機(jī)，穿衣服時(shí)他還在想，易轍是也被吵醒了，還是根本沒有睡。如果是被吵醒了的話，那他睡在了哪兒，沒睡的話，又會是在哪兒，發(fā)出的這句“新年快樂”？

打開｀房門，客廳的燈已經(jīng)亮著，餐桌上擺了幾個盛了薄薄一底醋的碗。許唐成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多了一只。

周慧從廚房探出身子：“醒了啊，那我要開始煮餃子了，唐蹊也醒了?！?/p>

“嗯，”許唐成走進(jìn)廚房幫忙，奇怪地問，“怎么有五個碗?！?/p>

半蓋簾的餃子被周慧撥進(jìn)了鍋里，迅速，被沸騰的水淹沒。

“多擺一個碗，就是說咱家要進(jìn)新人?！?/p>

“進(jìn)什么新人？”

周慧笑著瞥了他一眼：“你說呢？當(dāng)然是你給我?guī)У男氯肆恕！?/p>

許唐成一頓，明白過來。

“哎喲，”他哭笑不得，“可真逗?！?/p>

隔了兩天，許唐成才終于又見到了易轍。

易轍騎車到樓下，看到許唐成正扶著車把，教一個小男孩騎自行車。

“腿用力，蹬，身子不要歪?！?/p>

小男孩騎的是一輛有些舊的女士自行車，因?yàn)樯砀卟粔?，兩只腳去蹬腳蹬時(shí)頗為費(fèi)力，他扭著身子用力，卻帶歪了車身。易轍停下來，看著許唐成好脾氣地笑著穩(wěn)住車，還用一只手抱著小男孩，幫他扶正了身體。

許唐成今天穿了一件墨綠色的棉服，里面一件衛(wèi)衣，白色的帽子放在外面?？粗?，易轍偏頭想了想，許唐成好像真的很喜歡穿淺色的牛仔褲，即便在冬天，也總是一條發(fā)白的牛仔。

“回來了?。俊?/p>

不遠(yuǎn)處的人忽然叫了一聲。

易轍回神，收回腿。車輪碾過紅色的破碎炮衣，易轍停在了許唐成身邊。

“去哪了？”

忽然被這樣問，易轍明顯沒有反應(yīng)過來。

看他愣神，許唐成補(bǔ)充：“三十晚上想找你一起放煙花，你不在?！?/p>

三十？

聽到這兩個字，易轍猛地睜大了些眼睛。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許唐成立即說：“向姨開的門，沒說什么?！?/p>

“嗯?！?/p>

這聲回應(yīng)伴隨著濃濃的鼻音，許唐成挑眉，問：“感冒了？”

這樣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易轍的手凍得通紅。易轍在他的目光中搓了搓手，然后將手放到了羽絨服的口袋里。

“怎么不戴手套？”

“出門的時(shí)候有點(diǎn)著急，忘了?！闭f完，易轍吸了吸鼻子，解釋，“沒有感冒，就是剛才有點(diǎn)冷?！?/p>

許唐成偏了偏頭：“你聲音都這樣了，還沒事？”

易轍低著頭，不說話。

小男孩看到許唐成一直在和剛來的大哥哥說話，一點(diǎn)都沒有繼續(xù)教他的意思，有些著急地叫了一聲“唐成哥哥”。許唐成低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示意他稍等一會兒。

“家里有藥沒？”

問完，許唐成又覺得自己的問題大概是有些多余。

“算了，你先回去吧，外面怪冷的。他馬上學(xué)會了，我再教他一會兒，待會兒去找你?！?/p>

找他？

盡管迷茫，易轍還是本能地遵從許唐成的吩咐，扶住車把，準(zhǔn)備離開。

還沒想明白這句“去找你”是什么個意思，一旁的小男孩突然說：“唐成哥哥，這個哥哥的車子好看?！?/p>

小男孩看了看易轍，又眨著眼問許唐成：“等我學(xué)會了，可以騎這輛么？”

“哥哥的車子太高了，你騎不了，這輛你都要夠不著了?！痹捳f一半，許唐成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驚奇了一聲，“嗯？你換自行車了？”

新自行車的車閘比之前的要緊，易轍亂捏閘的頻率降低了不少。手上突然用了更大的力氣，但還是假裝鎮(zhèn)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許唐成打量了一圈：“我怎么覺得和之前的差別不大?！?/p>

也是紅色，也是山地車。外形基本沒什么差別，只是車梁變成了平的。

“之前的怎么了？”許唐成奇怪。

易轍停了停，低聲說：“不好騎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