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看你這沒有良心的孩子,當年你是怎么許諾要孝順我們的?你竟然忍心跟那個姓靳的一跑十多年!是我跟你媽當年趕你走,但你就真的不回來了嗎?我們養(yǎng)你到二十歲,你就沒一點留戀的嗎?”
蔣父抬手用力擦眼睛,同時哆嗦著把相冊推給蔣衾,讓他看那邊角已經(jīng)泛黃,卻明顯被精心保存的老照片。那相冊的薄膜明顯已經(jīng)被摩挲過很多次,燈光下泛著模糊的光澤,照片里一家三口的笑臉在光暈里也朦朧不清,仿佛陳年老舊的記憶。
蔣衾原本心里難過無比,偏偏不敢表露在臉上,便佯裝低頭去看那照片。
誰知他目光觸到照片的瞬間,突然被電打了一樣愣住了。
他的第一個念頭是:才短短一天,我爸媽怎么就跟黎檬拍合照了?
不,不對,這是舊照片,……可那照片上怎么是黎檬?
一個荒唐而驚悚的念頭如同出水的怪物,緩緩現(xiàn)出可怕的輪廓。蔣衾幾乎動彈不得,眼睜睜盯著照片上自己的臉,目光仿佛看到了怪物,整個身體都在微微發(fā)抖。
“……爸爸……”他下意識道,“不……黎檬他……他是靳炎的孩子啊……”
蔣父怒道:“你還在發(fā)燒?是你的就是你的!我剛才要跟你說,明天就去把黎檬的姓改過來!明明是我們家的人,跟個外姓是什么意思?!”
蔣衾顫抖站起身,膝蓋一軟又踉蹌坐了回去。
蔣父終于發(fā)現(xiàn)他臉色不對,驚問:“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對不成?”
“我們驗過DNA,”蔣衾茫然道,“黎檬跟靳炎的親子可能性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絕不會錯的?!?/p>
“胡說八道!這孩子跟你長得一模一樣!”
“但是……”
“什么DNA,你親自去測的?你眼看著出結(jié)果的?我才不信那個什么DNA!這年頭能做假的多了去了!再說這孩子明明就是你的種,別以為我不記得姓靳的長什么樣!他除非基因突變,否則要能生出這孩子來,我就跟他姓!”
蔣衾耳朵里嗡嗡的,一時想起當年測DNA時的經(jīng)過,又想起給黎檬起名時靳炎躲躲閃閃的態(tài)度,無數(shù)畫面紛雜錯亂從眼前掠過,最終定格到十六年前他們在醫(yī)院抱走黎檬時,他順口開玩笑說別讓醫(yī)院抱錯了,靳炎看著他微微一笑的臉。
“不會,”那男人淡淡的道,“我從頭到尾檢查過三遍,萬無一失?!?/p>
黎檬吃過晚飯,對奶奶(外婆)賣了半天萌,洗洗上床自己睡了。
半夜醒來突然覺得床頭有人,睜眼一看,只見是蔣衾。
黎檬立刻自覺的把尾巴伸出來搖了搖,問:“你現(xiàn)在還想哭嗎?英俊可愛智慧絕頂?shù)膬鹤涌梢蕴峁┠阋粋€免費的樹洞喲?!?/p>
蔣衾看著他不說話,目光非常奇怪。直到黎檬都被看得發(fā)毛了,他才咳嗽了一聲,問:“你白天都跟老頭老太太說了什么,把他們都籠絡(luò)過去了?”
“哦,這個簡單。我告訴他們我是你跟一個姓黎的女人生的,結(jié)果那壞女人拋棄你傍大款去了!”
蔣衾:“……”
“你一個人帶著我孤苦伶仃,十分可憐,對全天下的女人都產(chǎn)生了心理陰影!形單影只的過了好多年啊好多年!在那凄風苦雨的年代里,只有靳炎一個人,對你癡心不改照顧有加,終于慢慢打動了你那顆受傷的心!最終我們一家三口就和諧幸福滴生活在一起啦!”黎檬得意的打了個響指:“你兒子我很給力吧!為你開脫的同時又增加了靳炎的印象分,你們都應(yīng)該發(fā)我雙倍零花錢才對啊!”
蔣衾:“……”
蔣衾悲催欲死的感情瞬間無影無蹤,只想把兒子抓起來暴揍一頓。
“等等,你想干什么?”黎檬十分敏感,立刻往床角縮了縮:“對兒童使用暴力是不對的啊蔣衾,你可不能亂來啊,雙倍不行一點五倍總可以的嘛……好了好了我知道一點五也不行,給我買個綿羊沒問題了吧!我可以養(yǎng)在陽臺上啊!”
“……跟你說過多少次陽臺也不可以!”蔣衾瞬間覺得十分荒謬,無力的扶額道:“黎小檬我真是服了你了……”
黎檬嘀咕道:“陽臺明明就可以?!?/p>
蔣衾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無語半晌后只得站起身,說:“早點睡吧,明天我?guī)闳ヒ惶酸t(yī)院?!?/p>
“去醫(yī)院干嘛?”
“打預(yù)防針,”蔣衾含混道,“S市最近流行感冒?!?/p>
黎檬一聽打針就毛骨悚然,再一聽感冒,遲疑半晌后委屈道:“好吧……根據(jù)笨蛋才不會感冒的理論,我們得感冒的可能性的確非常高……哎好羨慕靳炎,他就從來沒這個危險?!?/p>
蔣衾出去了,黎檬關(guān)上臺燈,把枕頭拍得松松軟軟,在黑暗里躺下來睜眼大半天,突然哭喪著臉說:“小爺失眠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