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天山篇】第八章 謀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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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嬈的舞娘極速旋轉(zhuǎn)，輕妙的舞步蹁躚飛揚。熊熊的火把在四壁燃燒，映得殿內(nèi)一片通明。
冠蓋滿坐，貴賓云集，羊羔美酒堆滿了桌面，金杯銀盞流光溢彩，一切的布置只為迎接兩個少年人。
迦夜坐在上首，神色自如的和國主談笑，輕松愉悅，似乎對這場宴會甚為滿意。
酒過三巡，賓主盡歡，在場的莎車臣將均松了一口氣。料想只要挨過晚宴，明日便可禮送兇神上路了。
未料，殿外侍衛(wèi)神色驚恐的急奔而至，正待重重傳報，迦夜忽然立起身，面向國主開言，一時眾人都側(cè)目過來。
“蒙國主盛情相待，迦夜感激不盡?！彼⑿εe杯祝酒，在眾目睽睽之下一飲而盡。國主慌忙舉杯同飲，登時滿堂喝彩。
迦夜放下酒杯長身而立，“為我教與莎車永世交好，另備有一份禮物，尚請國主笑納?！?/p>
禮物？國主與沙瓦里交視一眼，俱是茫然。昨日禮單已收，還有何物值得殿上特別提出？
隨著玉手輕擊，兩名仆役抬著一個描金漆鳳的大箱，小心的在殿前擱下。
迦夜緩緩行至箱前，“請國主一觀?！?/p>
好奇牽動，群臣俱伸長了脖子，就連國主也不例外。
箱蓋一分一分掀開，每掀一分，眾人的心便揪緊一份，及至打開，滿坐倒吸一口冷氣，止不住驚怖，甚至有麗人驚呼半聲，翻眼暈死過去。
精致的箱內(nèi)，整整齊齊擱著八顆頭顱，鮮血淋淋，腥氣直沖內(nèi)殿，這些豪門權(quán)貴哪見過這般場面，不少人已忍不住捂鼻欲嘔。
國主面如土色退了幾步，身邊的侍衛(wèi)簇?fù)矶蟿Π五髲垼劭匆挥|即發(fā)。
迦夜從容自若，仿佛群鋒所指的人不是她。
“此八人為于闐密使，陰謀破壞我教與莎車之誼，殺之都是便宜了。前日獲悉，又想國主恰逢喜事不便相擾，迦夜便擅作主張了，敢問國主對此份大禮可還滿意。”
殿內(nèi)靜如墓穴，華宴驚變至此，國主臉色忽青忽白，哪還能說得出話。
沙瓦里滿面通紅，怒發(fā)欲狂，揚聲召喚侍衛(wèi)。
話未出口，忽爾一道白光掠過殿內(nèi)。
像一縷無聲無息的風(fēng)乍起又住，在人們尚未察覺的時候便已消失。
如一剪春風(fēng)吹落了枝頭的一片朽葉。
息止的時候，一個人的生命亦已停息。
男子的頭滾落在厚軟的地毯上，頸間噴起的熱血濺滿了屏風(fēng)，臨得近的侍衛(wèi)灑了一身。
尖叫響徹殿內(nèi)，所有人驀的退開，仿佛中間站的是可怕的惡魔。
迦夜雙手自然垂落，像是完全不曾動過，沒有一絲殺氣。
“此人也是同黨，且以重金收買大臣，多方挑撥，其罪當(dāng)誅，還請國主恕迦夜擅專之過?！?/p>
國主的喉間咯咯作響，幾度無法發(fā)聲。
“是我……不察……有勞尊使……”勉強吐出的話語如哭一般。
“哪里，我教與莎車休戚與共，并非外人，何來有勞一說?！彼故讚嵝刂虑??！芭K了國主的大殿，又驚擾了列位重臣，實在是遺憾。”
委實擠不出敷衍的話，國主推說疲倦，逃一般的離宴而去。
雪衣少女微笑著目送，執(zhí)禮甚恭。
回首環(huán)視鴉雀無聲的大殿，一雙雙眼在她的目光中垂下，滿座驚悚，無人敢掖其鋒，連刀槍出鞘的廷侍都不禁退后。
眼睜睜的看著她昂首而行，自陣列中穿過。
長裙曳地，燭影搖紅，襯在冷定蒼白的頰上，竟有種奪人的威魄。
他站在殿角默默注視著纖小的身形。
憑一己之力運籌，一夜之間，令隱隱成形的三國聯(lián)盟灰飛煙滅。
巧計誘出于闐密使的棲身之處，當(dāng)廷斬殺疏勒暗臣，堂而皇之威懾莎車君臣……
這一刻，她呈露出遠(yuǎn)超過武技之上的實力。
這就是七殺之一的手段。
差距，仿如星辰與日月般遙遠(yuǎn)。
夜宿荒漠，群星明茂。
日色消失后的西疆，寒涼如水。
她以素巾輕輕擦拭著短劍，輕軟的毛毯從雙肩斜披下來，愈發(fā)顯得稚弱。
劍細(xì)而窄，纖巧精致，一望即知是女子所用。
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劍光清沉，如吸了月華一般澄凈。
“你想問什么，現(xiàn)在可以開口了?！睈巯У妮p摩短劍，女孩打破了沉寂。
“七殺之中誰最強?！?/p>
她微微一愕，轉(zhuǎn)而沉吟了半晌。
“這倒不清楚，我們沒有較量過。”彈了彈劍鋒，在寒夜中如龍吟輕鳴，“可以說絕對不是我?！?/p>
“你們從不曾交手？”
“七殺本就各有所長?！彼隣繝孔旖??！叭舴瞧炔坏靡?，誰也不會蠢到主動挑戰(zhàn)一個旗鼓相當(dāng)?shù)膶κ?。?/p>
“你們……”
“和中原人不同，我們不在乎這些名分上的高下。”她斜睨一眼，說得很坦白?！皻⑷?，辦法多得是，死拼是最麻煩的一種。教王只在乎結(jié)果，不在乎是用了什么手段?！?/p>
“你討厭中原人？”
她沉默片刻，不甚經(jīng)心的回答?！罢劜簧?，只不過中原人在教中很難活下來。”
“出發(fā)前你為什么親自檢查行囊?！弊屑?xì)的程度遠(yuǎn)超過了常理。
“想問什么？”黑如點漆的眸子淡瞟?！拔以诮讨械奶幘常俊?/p>
“告訴你也無妨，事關(guān)生死，我從不信賴別人?！?/p>
“綠夷是誰的人?！?/p>
“看出來了？”她翻腕收劍，雪亮的劍身隱入寬袖，不露分毫?！八乔иさ娜?，可能還與紫夙互通消息?！?/p>
“為什么留著她?！睉{她的地位，不說換，殺掉幾個侍女也不會有人言聲。
“何必那么麻煩，她從我這里也探不出什么?！泵寄繜o波，全不放在心上?！斑@次回去你若不想去媚園，收了她也無妨?！?/p>
媚園是教中尋樂之所。但凡弒殺組以上皆能暢行無阻，獲得最殷勤的款待，集合了各國美人，從嫵媚火辣的波斯麗人到婉轉(zhuǎn)嬌柔的江南女子應(yīng)有盡有，甚至還有諸多俊秀的童子迎合不同喜好，是西域最為銷魂的溫柔鄉(xiāng)。
“千冥是什么樣的人?！鄙倌昝嘉櫍瑔柍鱿乱粋€問題。
“有野心，好色而城府深?！迸o表情的道出評語?！叭绻赡?，最好避開他?！?/p>
“紫夙？”
“長于色殺，手段高明，能獲得不為人知的暗里情報?！辈恢肫鹗裁?，她似笑非笑。“別想從她身上套消息，不然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