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這個打算?!彼摽诜穸?,些微的揶揄下有些狼狽。
“殊影,你很聰明,會學(xué)得很快?!彼瓜卵?,慢吞吞的蜷進毯子。
“不過莫要忘了,你的命是我的?!?/p>
回程并不快。
他們以不緊不松的速度趕回,甚至在孔雀海多耽了一段時間。
孔雀海,荒漠中難得的綠洲,猶如一顆明珠,吸引了異地風(fēng)塵仆仆的行客。
草木繁盛,楊柳依依,離開天山之后,還是首度在西域看見如此豐沛的水。
連著幾天休整,一掃數(shù)日趕路的疲憊之態(tài)。越近天山,迦夜的話也越來越少,像在思慮什么。
恰在這時,遇見了一個人。
那個一襲黑紗的女子甫一踏入客棧,迦夜便留上了心,在暗處不動聲色的觀察,仿佛覺察,那個女子抬眼望過來,驀然色變。
迦夜微微攏起了眉。
“你怎么會在這兒?”微啞的聲音比尋常女子略低。
延至室內(nèi),對方除下紗笠,比迦夜年長,雙十年華的女郎,秀致的鵝蛋臉不失風(fēng)情。
“緋欽,這話該是我問你?!?/p>
“我奉命出教辦事?!?/p>
迦夜稍一猶疑?!拔矣浀媒掏趺懔赳v內(nèi)殿護法?!?/p>
緋欽眼神微動?!澳鞘悄汶x開之前,后來又改命我到樓蘭?!?/p>
“樓蘭……”
“你既已到此處,想必莎車之行頗為順利,還不快回天山。”
“緋欽若已事了,不如結(jié)伴同行回教?!卞纫苟⒆∷碾p眼。
“這次的任務(wù)需時稍長,你先回去吧?!?/p>
“可是棘手?或者我來協(xié)助?!?/p>
“不用。”她斷然拒絕?!岸嘀x好意,只是也請迦夜勿要小視于我。”
“我離教日久,一切可還如常?”迦夜笑笑,問起其他。
“與過去并無分別?!?/p>
“獠長老可有回教?”
“我下山前已抵教中?!?/p>
“左右無事,不如我隨你一同去樓蘭看看?!?/p>
“迦夜還是回教覆命的好,教王對莎車之事頗為惦記?!?/p>
……
“緋欽……”女孩的眸子漸漸冷下來?!澳阋サ?,到底是樓蘭……還是涼州?!?/p>
涼州,已越過了敦煌,遠離了魔教掌中的西域。
空氣忽然僵冷。
不知何時,緋欽的手握上劍柄,眼中殺機盈動。
“你可想清楚了?!卞纫股裆涿C,語音輕淡。
“真動手……你未必殺得了我。”
“可你也別逼我?!本p欽的手又緊了一分,斗室內(nèi)溢滿殺氣。
“你真要叛教?”
“我不過是離教?!?/p>
“你可想過后果?”
“我已下定決心?!彼难畚⒉[。“迦夜,你我素?zé)o過節(jié),何必逼人太甚。”
“此時離教,教王必定視為背叛?!?/p>
“我愿冒險?!彼龜蒯斀罔F?!翱v死不悔?!?/p>
迦夜垂下睫?!袄碛?。”
“與你無關(guān)?!彼淅涞幕亟^,忽爾又軟下語氣?!板纫?,你只需當(dāng)作什么也沒看見,我銘感終身。”
“你想入中原?”
“算是吧。”
“為一個人?”
“我……”堅定如石的眼神突然柔了一瞬。
“值得?”
“值得?!彼Я艘а?。“他就在涼州等我,入了敦煌便是天高皇帝遠?!?/p>
“他不來接你?”
“我不讓他來。”她的臉白了白?!按舜螜C會難測,我并無把握?!?/p>
“緋欽,你一向理智?!?/p>
“迦夜,算我求你,任我自生自滅可好?!?/p>
默然良久,女孩闔上眼。
“你去吧。”
迦夜一直不曾說話。
暮色漸深,他點上燭火,溫暖黃光輕輕躍動,籠罩了一室。
燭光下,她眉目低垂。
緋欽也是七殺之一,常隨教王左右,他只聞其名。
“真是個傻瓜……”女孩輕輕的嘆息,無限悵然。
“出教很傻?”他忍不住反問。逃離這樣的地方,在他看來是無上幸事。
迦夜沒有抬眼。
“相信一個男人……緋欽竟也會這樣天真?!?/p>
“她認為值得?!?/p>
“值得?”她微微冷哼。“到西域接她的勇氣都沒有的男人,值得什么?!?/p>
話中滿是不屑,他心下不以為然,卻也不再說。
“此時叛教,西域絕無容身之處,而中原……又是怎么看魔教中人。”她喃喃自語,不無憫然。
“但愿能真的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