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陌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他仰躺在大草皮,湛藍(lán)的天空映入眼簾。
他爬起身來,幾位黝黑的農(nóng)民叼著青草,拉著牛車從眼前經(jīng)過,更遠(yuǎn)處,有零星的村莊散布在農(nóng)田之中。
戚陌蹙起眉頭,這地方……有種說不出的即視感。
“小翊?!币坏罍厝岬嘏晱淖约荷砗髠鱽?。
戚陌回過頭,看見有位氣質(zhì)婉約的婦女,手中抱著谷物,朝著自己招手,婦女的眉眼很深邃,美艷卻不失英氣,像是位女強(qiáng)人。
“母親!”有位黑發(fā)小男孩從自己腳邊跑過,沖到了婦女懷中,稚嫩的眉眼盡是幸福與滿足。
戚陌往前走了幾步,來到母子身邊,聽見小男孩用著清脆的聲音,“母親,你的手怎么了?”
聽到這句話,戚陌才注意到,這位婦女手臂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瘀青,眉眼中也是掩不住的疲憊。
“是不是那些人又欺負(fù)你了?”
“小翊別亂說?!眿D女捂住男孩的嘴巴,她黝黑的眸子中無法藏住驚恐,左右張望,發(fā)現(xiàn)周圍都沒有人,松了口氣,“記得,別再外面亂說,媽媽很好,好嗎?”
“母親……?!?/p>
戚陌聽了母子二人對話后,他大概了解情況。
應(yīng)該是因為與阿翊“深度交流”,又拿了太多阿翊的東西,導(dǎo)致他窺探到阿翊小時候的記憶,雖然很遺憾沒辦法從阿翊口中得知。
不過看樣子,現(xiàn)在他的狀態(tài)應(yīng)該是靈體,不能干涉,也不能影響過去。
一場深度靈魂之旅,挺有趣。
俄頃,眼前的視角扭曲變形,像是世界在崩塌,在抬眸,已是另一番場景,這次他站在一間茅草屋旁。
天色很暗,屋中只有微弱的燭光,聽見里頭婦女與孩子的談笑聲。
轉(zhuǎn)過身,他瞧見零零星星的燈火蔓延在山頭。
其中一道火影停在了屋外,是一位穿著奢華衣袍肥擁的官員,他捋了捋髭須,揮袖示意身旁的侍從們。
兩位侍從踹開了門,攥著婦女的頭發(fā)將她從里頭拉了出來,年幼的翊紅著眼,呲牙咬住了侍衛(wèi)的手,像只瘦弱卻想保護(hù)所愛的小狼。
“滾遠(yuǎn)點,臭崽子?!逼渲幸晃皇绦l(wèi)踩上翊倔強(qiáng)地臉,嘴里吐出難聽的話。
“小孩,找你媽媽有點事。”另一位則好言相勸,不過眼底盡是不屑,好似在看垃圾一般。
“放手,大人的事別來摻腳?!笔绦l(wèi)們被這小孩搞得心煩,狗也沒像他這么纏人。
他用力踹向小孩瘦弱的胸膛,小孩直接飛了出去,滾了好幾圈,撞上了大樹才停下。
戚陌難以言喻他此時的想法,他只是默默地走到樹旁,瞧見烏頭垢面的小孩吐出血水,胸膛微弱的起伏。
“太傻了,你怎么會傻傻給他打?你不是很聰明嗎?”戚陌喃喃自語,明明知道這只是翊以前的回憶,卻不忍心讓翊獨自一人承擔(dān)。
他抬手,可是半透明的手穿過了小翊的身體,撈了空,看著空蕩蕩地手,與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孩。
他握緊了拳頭,瞇起眼,平復(fù)急促地心跳。
在抬眸,又是另一景色,只見村莊的農(nóng)稼染上黃褐的顏色。
旱災(zāi),戚陌心想,約莫在十年前,人界發(fā)生了百年難遇的大規(guī)模旱災(zāi),當(dāng)時人間生靈涂炭。
俊美男人將手紙蜷在下巴,這時間點……,好像撞了。
男孩死死瞪著那些城市里的大官員。
“敵意不要這么重,小朋友,我也是奉命天皇的命來收稅?!?/p>
“今年大旱,我們根本交不出這么多谷物?!?/p>
“那么……?!惫賳T吃力地挪動肥擁的身子,從馬匹上狼狽地翻了下地。
他渾濁地眼眸掃過男孩,甩著絲綢飛袖,仗勢凌人,“我記得,你家中還有個女人吧?好像還是個寡婦。”
“你別侮辱我母親!”
肥擁的官員甩袖,對瘦弱的孩子賞了一巴掌,小孩被打得撇過頭,臉龐印上深深的五指紅印,“閉嘴,大人說話輪不到孩子插嘴。”
翊垂下眼眸,陰暗的情緒蔓延在心頭,他想,這頭死肥豬,妄想玷污我母親?我會讓他后悔有過這種想法。
他看著腳邊尖銳的石子,耳中嗡嗡作響,他好像聽不清他人紛擾地聲音,只聞見心底深處的呢喃。
撿起石子,殺了那頭肥豬,然后逃跑……。
突然間,一道女聲驅(qū)散他心里的邪念。
男孩睜圓眼眸。
“小翊!小翊,別動我孩子,我湊齊了谷物。”母親抱著一大捆谷物,跌跌撞撞地跑來。
她將那幾乎是自己家一個月糧食的谷物全數(shù)交給了侍從,之后沖來抱住了自己,翊能感受到母親胸膛劇烈起伏,她蒼白的嘴唇不斷顫抖,“還好,還好,小翊沒事了,不用害怕……?!?/p>
翊眼眶一熱,反手環(huán)住了母親。
戚陌轉(zhuǎn)著手腕,環(huán)視一圈,片野哀嚎,人民苦不堪言。
沒有人躲得掉,大家心知肚明。
這年是魔歷1702年,人間陷入了嚴(yán)重干旱,家家戶戶都欠收。
一番洗劫過后,官員肚里滿是油膏,而不顧百姓干癟的模樣,他痛恨這些大官打著收稅的名號,干著畜生不如的齷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