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秀珠的樸素女子抿唇一笑,也不搭理他,只是朝南哥兒笑了笑。
其他人也咋咋呼呼地叫起南哥兒過去陪他們戲耍。
南哥兒臉上有點黑線。
這倒不是說他很受縣里女子的歡迎。
畢竟自己那被劃得面目全非的臉擺在那里,而還只是縣衙的一名小小幫傭,身體也非常不好,實在是沒有任何吸引女性的地方。
大家之所以會這樣毫無忌憚地叫自己過去——大概是因為壓根沒把我當男人?
就算知道我是男人,估計也沒有任何對我有期待的意思吧。
想了想,他還是攏攏袖子,走過去。
他看到莫樹和師爺也被五六個人圍著笑談什么,腳邊擺著一盆子割下來的肉。
明明是粗魯又隨便的吃法,但莫樹微笑著,一襲青袍坐在那里,卻自有一番灑脫瀟灑。
而師爺大概已經(jīng)喝了不少,在酒意熏染之下,更是顯得豪邁張狂。
……大概不是錯覺。
這里的每個人,在此刻,看起來,都不是普通人。
平時大概是隱藏得很好,完全看不出來,但是此刻,南哥兒經(jīng)過正在拼酒的他們身邊,明顯感受到了他們散發(fā)出來的那種……
身經(jīng)百戰(zhàn)卻又內(nèi)斂深沉的氣息。
這樣的人,自己也曾見過。
那些歷盡百十場戰(zhàn)爭活下來的兵帥,就散發(fā)出這樣從容又厚重的魄力。
莫樹看到南哥兒經(jīng)過這邊,彎起唇,端起手邊的碗,朝他遞了遞,然后湊往唇邊,優(yōu)美的脖頸一仰,一飲而盡。
動作說不出的帥氣飄逸。
如果不知道這家伙內(nèi)在是多么的脫線多么的沒有常識,也許,我真的會因為這家伙漂亮的舉動而且生出欣賞向往之意。
但是……
哪怕他表現(xiàn)得再有型,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丫的老從我手中搶炒豆子這樣沒品的東西……
南哥兒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坐在女人們身邊。
“來?!币粔K油滋滋香噴噴冒著熱氣的肉塊出現(xiàn)在眼皮下。
旁邊的大娘笑瞇瞇地看重他,“吃吃看?!?/p>
看重其他姑娘小媳婦們都期待地看著自己,南哥兒吞口口水,接過那塊肉,小心咬了一口——他進食從未被這么多人圍觀過,這讓他很有壓力。
“好吃么?”大娘問他。
南哥兒費力地將口中肉咽下去,然后看了一圈女人們亮晶晶的眼神,磕巴了一下:“嗯,好吃?!?/p>
“那就多吃點?!贝竽镩_心了,招呼女人們,“太好了南哥兒喜歡。”
“我就說嘛,南哥兒一定會喜歡的?!?/p>
“里脊上的肉最嫩,那些蠢男人根本吃不出來?!?/p>
“南哥兒身子不好,多吃肉,吃肉就好了?!?/p>
“來,這里這塊也好了?!?/p>
在女人們開心的談論中,又一塊肉被遞了過來。
南哥兒使勁兒咬著口中的肉,想努力將其吞下去。
其實,好吃不好吃他完全吃不出來,因為……
……這啥玩意兒啊,咋肉這么硬呢!
他覺得自己腮幫子都酸了才能馬馬虎虎地將肉囫圇吞下。
眼見南哥兒那掩飾不了的辛苦神情,女人們奇怪困惑了。
其中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突然低下頭聞了聞手上的肉塊,然后尖叫:“鄭百河,你這個混蛋,誰讓你在肉里面加硬化粉的!”
某個切肉的家伙惡劣地笑了起來:“哈哈哈,誰要你們都只顧著將好吃的給南哥兒!”
“??!”那少女尖叫一聲,撩起裙角,拎著那塊肉沖上去,一邊還交代南哥兒身邊的阿婆:“阿婆,讓南哥兒別吃了,他身子不好,仔細吃壞了!”轉(zhuǎn)臉就將肉往那家伙嘴里塞:“我讓你加,我讓你加,你給我全吃掉!”
“啊,燙燙燙燙!”那人將手上的切肉刀一丟,去找身后的幾位共犯:“救命啊,小呆,阿旺……”
南哥兒身邊的阿婆迅速奪下南哥兒手中的肉,“南哥兒,別吃了,阿婆給你切別的,那幾個小兔崽子,讓春桃教訓他們。壞小子,肚子都是壞水,看看我們的南哥兒,這小身板兒……哎……”順便抓起另一塊肉開始劃拉。
南哥兒黑線地看著阿婆心疼的樣子。
……那啥,阿婆,你們,完全露陷了啊,這樣可以么?
硬化粉一般衙役是不會有那種東西的吧?我聽都沒聽說過啊。
而且,春桃拿著那還冒著油的滾燙烤肉也沒有覺得燙的樣子耶……
最后,阿婆,您覺得您一個八十歲的老人家,輕易地將一塊不下十斤的肉抓起來……
很正常么?
不過……
南哥兒轉(zhuǎn)頭看著鬧哄哄的人群。
其實,肉什么的,隨便什么時候都可以吃到。
只是因為在此刻,所以才會覺得格外的香,格外好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