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瀲起了個大早,穿好衣服想要刷牙洗臉,剛走到門邊上,就聽見蓮香跟謝驚瀾說話,本想回避,卻聽到自己的名字,腳步頓住,便沒挪開。
“少爺,夏侯瀲這小子不靠譜,你看他成天不干活,到處閑逛,閑逛也就罷了,還時常偷雞摸狗,手腳不干凈。咱們怎么能容這樣的人在府里?他說什么帶您去見戴先生,就是去惹麻煩!戴先生挑選弟子,老爺夫人肯定都在,您要是去了,大夫人肯定不會放過你的!”
謝驚瀾沉默了會兒,沒吭聲。蓮香說的不錯,夏侯瀲在入府之前鐵定是個走街串巷的小偷兒,一身的令人不齒的臭毛病,若是別人,謝驚瀾肯定萬分鄙夷,不屑為之友,可不知道怎的,這事兒放在夏侯瀲身上,他就一點也討厭不起來。
可能是因為夏侯瀲長得比較好看吧,謝驚瀾下了定論。
事實確是如此,旁人眼睛骨碌轉(zhuǎn),吃飯吧唧嘴、坐下亂抖腿只會顯得討人嫌招人煩,夏侯瀲卻是渾身帶著股機靈勁兒,倒有些不拘小節(jié)、放蕩不羈的游俠氣。
他不緊不慢地說道:“就算小瀲不帶我去,我也是要去的?!?/p>
“少爺!您會被那小子害死的!”
“他雖然有些小偷小摸的毛病,但入府至今所行之竊都是為了我,日后我會嚴加管教,責(zé)令他不可再犯。他本心不壞,不必憂心。”謝驚瀾道,“姑姑,您也這樣認為吧?!?/p>
“是啊,小瀲年紀(jì)還小,也沒犯什么大錯兒,除了幫少爺竊書,無非偷了點兒別院的糕點零嘴吃吃,小孩子都愛吃,蓮香,你就多擔(dān)待擔(dān)待吧?!?/p>
謝驚瀾和蘭姑姑你一言我一語地替夏侯瀲辯護,蓮香只好作罷。
夏侯瀲聽了半天,很是無語。
女人就是事多。他哪有成天不干活?他就是閑逛那也是為了探聽消息,若是成天關(guān)在院里長蘑菇,哪能知道戴圣言要收徒?再說了,那些點心就放在亭臺樓閣的桌子上,又沒人動,也沒人看著,他不過隨便吃了點,至于嗎?
蓮香這丫頭,沒能長出狐媚子的臉蛋,卻學(xué)了一手狐媚子爭寵的本領(lǐng),生怕夏侯瀲越過她,成為謝驚瀾的頭號心腹似的。平常做個飯、洗個碗就得叫叫嚷嚷,手上割破點針尖大的皮就直呼“要死要死”,恨不得全府的人都知道她干了活兒,受了傷。
夏侯瀲雖然憐香惜玉,但長得漂亮的才叫“香”和“玉”,起碼也得像謝驚瀾這樣的,蓮香在他看來就是東施效顰。
可惜蘭姑姑是個老好人,謝驚瀾又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半大孩子,他心眼兒雖多,畢竟是個硬梆梆的爺們兒,不懂女人心里這些彎彎繞繞,還真以為蓮香勞苦功高。
罷了,他夏侯瀲是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臓攤?,不跟女人計較。
好在沒白疼謝驚瀾那小子,知道為他說話。夏侯瀲心里寬慰不少,故意弄出聲響,讓外頭的人知道他起床了,然后走出門去。
剛洗漱完,角門就傳來落鎖的聲音,蓮香走過去一看,驚呼起來:“少爺,他們把咱們院鎖起來了!”
院外傳來聲音:“夫人有令,府里有貴客要來,為了防止你們這些人粗手笨腳,驚擾貴客,今兒一天你們都不許出院子一步?!?/p>
謝驚瀾沒什么表情,蘭姑姑一臉憂慮:“這可怎么辦?門鎖上了,咱們怎么去見戴先生?”
蓮香不死心地提議:“要不還是算了?!?/p>
夏侯瀲看了謝驚瀾一眼,彼此都讀懂對方所想——門鎖了,那就爬墻。
四人把房里的桌椅搬到墻邊,層層疊起,夏侯瀲先爬上去,謝驚瀾緊隨其后。
蘭姑姑和蓮香在底下?lián)鷳n地看著二人,蓮香叮囑道:“少爺,你可得小心啊!小瀲,要是大夫人發(fā)怒,你得護著少爺,少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定不饒你!”
“知道啦,我肯定護著他,一根頭發(fā)都不讓他掉?!毕暮顬嚶唤?jīng)心地敷衍。
等謝驚瀾也上了墻,夏侯瀲一躍而下,謝驚瀾有些躊躇,墻很高,他心里有些害怕,可又不愿夏侯瀲看出來,眼一閉就往下跳。他沒落到地面,而是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謝驚瀾睜開眼,只見夏侯瀲的大臉杵在眼前,嚇了一大跳,從他懷里滾下來。
“你這樣跳,非摔斷腿不可。跳墻要兩腳分開,半蹲落地,和拉屎一個姿勢。要不是我接著你,你就‘出師未捷身先殘’了?!毕暮顬囈槐菊?jīng)地指點。
謝驚瀾:“……”
“瀲哥哥!”兩個人剛站定,便見一個小丫頭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戴老爺論道傳經(jīng)的地方改了,改在煙波池上的望青閣了,就在一個時辰之后,這會兒大家都布置好了?!?/p>
“瀲哥哥?”謝驚瀾狐疑地看著小丫頭。
夏侯瀲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說道:“這是在書房伺候的蘭香姑娘,前些日子認識的。蘭香妹妹,謝謝你了,趕明兒請你吃桂花糕。”
蘭香吐了吐舌頭,道:“那你可記住了,我是偷溜出來通知你的,現(xiàn)在得趕緊回去了?!?/p>
說完,沖二人福了個禮,一顛一顛地跑遠了。
“你可真行,才到府里幾日,就收了個蘭香妹妹。男女私相授受可是大罪,我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到時候可救不了你?!敝x驚瀾哼道。
夏侯瀲勾三搭四的本領(lǐng)著實驚人,方才那丫頭正眼也沒給他一個,對夏侯瀲叫得卻十分親熱。謝驚瀾斜睨夏侯瀲一眼,又哼了一聲。
夏侯瀲叫屈:“私相授受?我可只跟你私相授受過,授給你的物件還擺在你柜子底下吃灰呢?!?/p>
謝驚瀾氣道:“說的什么玩意兒?我們都是男的,那能叫私相授受嗎?”
夏侯瀲做了一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