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
“是東廠的閹狗,剁了他!”
夏侯瀲沒有說話,收回雁翎刀,金色的刀光在緩慢的推移中沒入刀鞘。他側(cè)身握住刀柄,緩緩下蹲,身上的氣勢忽然變了,肅殺如凜冽的嚴秋,劉海下隱約露出的那雙眼睛,閃爍著孤狼一般的狠意。
兵士中的老大冷笑一聲:“怎么,怕了么?”
三角眼大笑道:“不僅是閹狗,還是一只沒膽兒的狗,你可比你那些同僚差勁多了!奶奶的,正好老子歇息夠了,再剁一只閹狗回去邀功!”
“你傷了我家督主?”夏侯瀲盯著他冷冷道。
“老子砍了他的手!”三角眼把碧璽珠子塞進鎧甲,得意洋洋地微笑。
“斷了么?”夏侯瀲的眼睛黑得不像話,眼神變得越發(fā)恐怖。
那眼神太嚇人,三角眼打了個寒顫,他覺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惡鬼??伤麄冇兴膫€人,而這個人只有一個人!他壯了壯膽,獰笑道:“那個死太監(jiān)的碧璽在我手里,你覺得呢!”
夏侯瀲森冷地呼吸,眼里翻涌著滔天的怒火。
殺了他們。這些人,全都得死!
三角眼當先,所有人吼叫著撲上來,冷冽的刀光映在夏侯瀲臉上,是極亮的一豎條。夏侯瀲沒有動,仿佛凝滯在原地,他保持著握刀的姿勢,死死盯著三角眼手中的雁翎刀。
三角眼終于到達夏侯瀲的面前,雙手握著長刀斬破空氣悍然下劈。就在那一刻,夏侯瀲動了!金色的刀光從刀鞘中迸濺而出,仿佛萬點碎金散落空中。那是速度極快的一次拔刀,極速讓它有了雷霆萬鈞的力量,呼嘯著地斬向三角眼的雁翎刀。刀與刀在空氣中相撞,只聽得極度刺耳地鏗然一響,三角眼的刀應(yīng)聲而斷。
然而三角眼甚至來不及驚訝,夏侯瀲反手再次揮刀,刀刃切過他的脖頸,仿佛割斷一根韭菜,頭顱飛出去,帶出泉涌一般的血花。
三角眼身后的同伴下意識地停滯了步伐,他們看見無頭尸體倒下時露出的光滑齊整的斷頸,還有血花之后那個男人黑黝黝的雙眼,兇狠猶如惡煞。
夏侯瀲沒有放過他們,他踩著三角眼的尸體踏步而來,手中的雁翎刀在陽光下閃爍如瀲滟波光。同樣是雁翎刀,在他們的手中和別的刀沒有什么兩樣,在夏侯瀲的手中卻仿佛猛虎的獠牙。
他們和夏侯瀲撞在一起,夏侯瀲以刀背叩擊老大的嘴,這一擊夏侯瀲用了十二分的力道,老大的嘴巴立時開裂,兩顆牙齒混著血噴出來。背后有人揮刀,夏侯瀲沒有回頭,而是將雁翎刀從肘后伸出,以一個詭異的弧度刺破那個人的手臂,再一挑,筋脈被挑斷,那個人捂著手哀嚎著跪地。
最后一個人選擇了逃跑,夏侯瀲抽出腰間的三箭手弩,漠然發(fā)射,三支箭正中那人背心,那人立時倒地不起。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三個人死了兩個人廢了,鮮血蔓延著浸染了枯黃的槐葉,有一種觸目驚心的美。
朱順子縮著腦袋從樹后面走出來,畏懼地望著夏侯瀲。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大大咧咧一團和氣的夏侯瀲,殺起人來這么狠辣。他還記得上回他碰見在集市買菜的夏侯瀲,這家伙大概不怎么會砍價,在肉攤邊上磨蹭了半天,最后泄氣地掏錢。他以為夏侯瀲和他一樣是個混飯吃的二流子,蔫頭耷腦地在京城瞎混,可是現(xiàn)在,這個二流子面無表情地殺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夏侯瀲踩上老大的胸膛,用力一壓,老大無法呼吸,慘叫著掙扎。
“你在哪遇見的督主?”
老大忙道:“林子里,往里走,五百步!”
“誰下的命令讓你們殺督主?”
“是萬大人,我們統(tǒng)領(lǐng)!統(tǒng)領(lǐng)說,遇東廠殺,遇沈玦殺!”老大不停地哀嚎,可他哀嚎也沒法兒大聲,他的嘴裂了,每說一個字都鉆心地疼痛,“不關(guān)我的事,放了我!求你!”
“姓萬的為什么要殺督主?”夏侯瀲繼續(xù)問。
老大哭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個兵,上頭讓我們干什么我們就干什么!”
夏侯瀲用刀抵著老大的胸口,“沒騙我?”
老大把頭搖成了撥浪鼓,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很好?!?/p>
老大以為夏侯瀲放過他了,剛松了一口氣,刀尖沒進胸膛,心臟的血漫出來,像在胸襟上開了一朵妖艷的花兒,他臉上的表情霎時間凝固。
朱順子忽然指著一個方向道:“夏……夏侯,那個人要逃。”
夏侯瀲轉(zhuǎn)過眼去,那人捂著手沒命地往林子外面跑。夏侯瀲從地上撿起一把刀,用力掄出去,狹直的長刀打成一個金色的旋,戳穿那個人的身體,將他整個釘在樹上。
“夏侯,咱們督主是不是被設(shè)計了?”朱順子蹲在地上苦著臉,“怎么咱們老是遇見這種事兒?早知道我就不該叫你來,我自己也不該來!”
“廣靈寺已經(jīng)是一個殺場了,姓萬的不知道派了多少禁軍過來,山里不安全,你還是回去吧?!毕暮顬嚢讶茄蹜牙锏谋汰t珠子抽出來,放進兜里。那個老大身上還有一把兩尺長的短刀,夏侯瀲把它揀出來,掛在自己的螭虎革帶上。
朱順子遲疑道:“咱們要不一起走吧。督主……各人有各人的命,咱們雖說在東廠干活兒,但也犯不著把命搭進去?!?/p>
“不行,”夏侯瀲低頭清點身上的兵器,“以前答應(yīng)他的事兒我沒有做到,現(xiàn)在一定要做到。你走吧,后會有期?!闭f完,他就頭也不回地往林子里走了。
朱順子看著夏侯瀲的背影呆了會兒,他覺得夏侯瀲像一匹孤狼,林子里布滿了陷阱,禁軍像獵狗一樣四處逡巡,可夏侯瀲就這么進去了,仿佛只要有了嗜血的獠牙,粉身碎骨也無所畏懼。
真是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