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序章 褚桓

三個月后。

一輛越野車正飛馳，車開得很野，在崎嶇的盤山路上開出了F1賽場一般風馳電掣的感覺，恨不得四個轱轆同時離開地面。

盤山路維護不易，這里又地處偏遠，可想而知路況是個什么鳥樣。。

只見那路面如同麻子臉，一下雨就得是“大小湖泊星羅棋布”的人間勝景，道路靠山一側(cè)緊挨著嶙峋的山石，山石們?nèi)逡蝗簻愒谝黄?，抱團成隨時準備大規(guī)模山體滑坡的姿勢，遠山一側(cè)則是山崖，山崖那邊連半塊磚頭的遮擋物都沒有，人從車里一探頭，都能看見山腳下九曲十八彎的小河，遠處間或有幾個危房列隊在半山腰上，顯得飛檐走壁、十分不凡。

車行險路，到了那最窄的地方，車身忽悠而過，跟山崖相距不到二十公分，仿佛懸空而過，隨時準備失足。

而開車那瘋子一只手拎著把手槍，虛虛地搭在方向盤上，盡管將汽車開成了嫦娥三號，表情卻依然是輕松寫意的。

山風順著打開的車窗縫隙把他的頭發(fā)吹得群魔亂舞，待到下車，恐怕又將有一個遠郊區(qū)縣殺馬特橫空出世。

在越野車轟鳴的行車噪音和超級瑪麗頂蘑菇的聲音中，還夾雜著細微的掙扎聲，只見一個男人被五花大綁在副駕駛上，額角全是虛汗，不知是嚇得還是怎樣，那人的嘴被擦車的抹布塞得滿滿當當，眼睛里閃爍著驚駭欲絕的光。。

“褚桓，褚桓收到請回話?！?/p>

正開著車的褚桓帶著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壞笑，偏頭看了副駕上快嚇尿的男人一眼，親昵無比地用槍托在對方的腦袋上敲了兩下：“收到，講?！薄?/p>

那一邊，老王飛快地說：“行動取消，你現(xiàn)在立刻帶人掉頭回來，我再說一遍，行動取消，小鬼顯然是他們的棄子，大鬼的目標是你，咱們這邊的霍輝可能已經(jīng)……”

褚桓悠然接上：“叛變了。”

老王驀地一滯，片刻后，他回過神來，急迫地低聲問：“霍輝現(xiàn)在在哪？你又在哪？”

褚桓笑瞇瞇地問：“哦，他在我旁邊，跟我一起兜風呢，你想找他聊聊嗎？”

老王沉默了片刻，聽他這么有底，似乎是放下心來：“你居然……你小子，怎么知道的？”

這一次大小鬼悍然入境，是打算垂死一搏，押送一批壓箱底的軍火給東突，其實他們的押運路徑大可以繞開中國，突然臨時改道，就是因為得到了褚桓的消息——兩只鬼心頭大恨，除了他以外沒有第二個人。。

三年來，為了保護楮桓，他只和老王有聯(lián)系，日子也過得深居簡出，但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保密嚴格，也架不住有人處心積慮地要找他。

無論是政府方面還是恐怖分子方面，這一次行動都傾注了很大的力量，他們都知道，這回是真格的，非死即活，要么徹底把兩只鬼斬草除根，要么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灰復燃。

老王作為行動總負責人，謹慎得讓人發(fā)指，楮桓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住在他辦公室里的，兩個人事先對所有細節(jié)都進行了反復推敲。

到現(xiàn)在為止，他們內(nèi)部就已經(jīng)清理出三四個有問題的人，正在接受隔離調(diào)查。

他們理應準備得天衣無縫，可是……

不過其實也是，如果兩只鬼那么好對付，當年亞洲各國就絕不會任憑他們橫行那么久。

現(xiàn)在，兩只鬼的大部隊已經(jīng)成功地被扣住，中方繳獲了所有軍火，又據(jù)線人消息，找到了小鬼一支人的落腳點，他們兵分兩路，老王帶人堵截小鬼，褚桓奉命搜捕大鬼，這一次天羅地網(wǎng)，只差“取了兩只鬼人頭”的最后一哆嗦，沒想到還是出了岔子。

內(nèi)部出了叛徒，還有比這更讓人郁悶的么？

越野車驚險地拐過一個巨大的彎角，后輪打滑發(fā)出刺耳的尖叫，與險象環(huán)生的行車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楮桓那不輕不重、不溫不火、幾乎和褚愛國一脈相承的語調(diào)：“哎呀，這個么，說不清，要說也就是感覺，我的專業(yè)就是鬼混，所以跟他們沾了一身的鬼氣?！?/p>

老王：“扯雞巴淡，那你他媽怎么不早說，現(xiàn)在怎么辦……等等，姓褚的，你不會又給我脫隊了吧！”

褚桓無視他的咆哮，毫不慌張，還給自己解釋了幾句：“我又不會算卦，平白無故的，我哪知道哪個是內(nèi)鬼？人家的殺手锏是用在刀刃上的，咱們也得上了刀刃才能試探得出來嘛——再者，你看看，這回大鬼為了干掉我，不惜把他的棺材本都拖出來了，咱們真的假的，好歹得配合著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才好啊?！?。

老王了解他的尿性，冷汗頓時就下來了，兩只鬼從西南邊境入境，他們經(jīng)過嚴格論證，將截殺地點也選在了這里，盡可能避開人煙。而此地地形復雜，雖然能定位，但是一時半會，他們的人絕對追不上褚桓的。。

那小眼鏡平時慢慢騰騰，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關(guān)鍵時刻真是不靠譜得六親不認。老王回想當年自己帶出來的這一批人，如今碩果僅存的只剩下褚桓一個，如果他也……

“不管你想干什么，給我滾回來，立刻，馬上，現(xiàn)在！”

褚桓“嘿嘿”一笑：“別介，我難得把仇恨拉得這么穩(wěn)當，錯過這一次，怪就不好刷了。”

老王：“……”

他想一槍打爆小眼鏡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