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飯， 天還沒黑，看這時間， 正好還能練一下球。

宗城站起來，準備去隔壁：“我去擺球。”

楊銳叫住他：“別練了吧，你不是才回來，就不累？”

林遷西這會兒覺得嘴上好受多了，沒那么火辣辣的，是打算要一起練球的，聽了楊銳的話， 覺得也對， 他是半夜回來的，肯定沒睡好：“那還是別練了。”

宗城停在門口：“我都可以，看你?！?/p>

“聽我的，今天就別練了?！睏钿J端了碗筷：“林遷西， 來幫我收拾一下?！?/p>

“唉， 楊老板不僅下毒， 還會指使人?！绷诌w西故意說著站起來。

宗城走回來，楊銳不讓他幫忙：“讓林遷西來就行了，歇會兒吧酷哥?！?/p>

林遷西看看宗城：“坐著吧?！笔稚蠋兔Π炎郎鲜Ｏ碌牟硕肆耍?給送進廚房里去。

楊銳進了廚房，把碗筷放進水池里，轉(zhuǎn)頭小聲問林遷西：“你小子，有情況？”

林遷西笑：“我有什么情況??？”

“你看你這表情， 前陣子就跟失戀似的， 現(xiàn)在都變了個臉，說沒情況誰信？”楊銳指他嘴，“嘖嘖”兩聲：“年輕真好， 我不問，什么都不知道?！?/p>

“……”林遷西把菜一放，不跟他一般見識，轉(zhuǎn)頭就要出去。

“等等，”楊銳叫住他：“今天真別練球了，早點兒回去吧，待會兒你那兩百塊養(yǎng)著的主兒就要來了。”

林遷西反應(yīng)過來，難怪叫他們今天別練球，原來是秦一冬要來：“他跟你說的？”

“是啊，不只今天，明天他也要來，說是帶同學(xué)一起玩兒，要用我這兒的場子，我可提前通知過你了啊?！?/p>

林遷西懂了，把他叫進廚房來就是為了說這事兒。也是應(yīng)該的，不然好好的撞上又得難受，他跟秦一冬都難受。他點點頭，往外走：“行吧，我知道了?！?/p>

出了廚房，宗城站在門口，手里已經(jīng)拿上他書包，遞給他：“真不練了？”

林遷西接過來，出門：“不練了，走吧?！?/p>

宗城跟著走出去，快到那幾棟老樓外面，手機響了一聲，他掏出來看了眼，又收了起來。

林遷西瞄了一眼：“顧陽？”

“嗯，”宗城說：“催我跟他視頻通話，每周一回，約好了的。”

林遷西剛打算走去老樓里，停下了：“那你趕緊跟他通啊，不然我愧疚了，本來他這會兒可以見到你真人的?！?/p>

宗城問：“你呢？現(xiàn)在就回去了？”

“嗯啊，回去做題了?！绷诌w西剛要走，又回頭：“顧陽不會又要勸你過去吧？”

宗城把玩著手機：“顧陽語文挺好的，我跟他說過一遍他就理解了，不像有的人，只會歪曲我話里的意思?！?/p>

“……”林遷西瞄他，手里書包往他胸口一砸：“做個人不好嗎你？”

宗城一把撈住他書包，提一下嘴角，不揭這茬了，怕他真急，站在他跟前說：“放心好了，我從來了就沒打算走，遲早要把顧陽接過來，早就定好的?！?/p>

他朝里面的老樓偏一下頭：“那屋子雖然不怎么樣，但是我媽生前留在我名下的東西，據(jù)說是當(dāng)初別人抵給她還債的，現(xiàn)在是我唯一的一點資本。在這小地方生活，又沒有房租負擔(dān)，能省一大筆開支，以后我就能盡量讓顧陽讀好一點的學(xué)校，所以干嘛要走？”

林遷西真沒想到是這樣，他說得稀松平常，但是一聽就知道計劃得清清楚楚，好像也沒怎么考慮自己，都是想著顧陽。

心里莫名就挺不是滋味的，就像顧志強在這兒鬧騰那天的感受，可能是又心疼了，嘴角一勾，笑了：“我操，我都沒想到你居然是個有房的人，再不怎么樣那也是個屋啊，我傍到款爺了！”

宗城嘴邊弧度深了點兒：“這就叫款爺，你要是早幾年認識我，不得跪了。”

林遷西一頓，干笑：“早幾年你不太可能想認識我，我他媽都不想認識當(dāng)初的我。”

宗城盯著他，心想那也未必，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想認識？手里撈著的書包按回他懷里：“你傍我了嗎？沒看出來，下次傍個我看看?！闭f完從他眼前過去，朝老樓走了。

林遷西抱著自己的書包，看著他走遠，直到進了樓里看不見了，才回過頭走人，嘴里輕笑一聲：“操，悶騷……”

宗城回了家，先去關(guān)陽臺的拉門，一邊給顧陽撥了視頻電話。

這幾天氣候轉(zhuǎn)變得很快，涼風(fēng)開始往屋里鉆。

他把門拉上前，走出去，從陽臺上往樓下看了兩眼，沒看到林遷西身影，肯定是走遠了。

電話通了，濃妝紅唇的臉在眼前跳出來，是季彩。

“顧陽等你半天也沒打來，剛離開一會兒，你就打來了，借我十分鐘說個話，可以吧？”

宗城回頭進屋，在椅子上坐下：“說吧，我聽著呢?！?/p>

“聽顧陽說你都出發(fā)到半路了，又有事兒回去了?！奔静誓橂x屏幕近了點兒：“讓我猜猜，是林遷西的事兒？”

“嗯?！弊诔浅姓J地很干脆。

“還真給我猜到了，”季彩的聲音輕了不少：“以前從沒見你這樣過。”

宗城隔著屏幕和她對視：“有個事情要跟你說一聲?！?/p>

季彩問：“什么事兒？”

“我跟林遷西在一起了?！?/p>

視頻里突然沉寂下來，季彩的臉像定了個格，卡了一下似的，才又開口：“他追的你？你就接受了？”

宗城說：“我開的口。”

視頻里又安靜好幾秒，季彩像是沒想到，輕聲說：“我以為你還會一直壓著呢?！?/p>

宗城沉默一下，扯了扯嘴角：“沒壓住?！?/p>

季彩眼睛看著他，紅唇抿了下，小聲說：“知道了，你都做決定了，我就不說什么了。”

后面頓了頓，她又擠出絲笑：“我這是什么呀，看上的人在一起了。”

“哥？”顧陽回來了，臉擠到屏幕里來。

正好，季彩把手機交給他，從旁邊走了。

宗城猜到她會是這個反應(yīng)，認識這么多年，他身邊除了顧陽，一直沒有別人，男的女的都沒有，林遷西是第一個，反正也遲早都是要知道的。

……

早上六點半，林遷西和平常一樣刷了牙洗了臉，照照鏡子，果然嘴上好多了，那清涼油沒白揉。

他掏出手機看一眼，看完又收進褲兜里，自言自語：“看什么呢，又不是學(xué)校里不見面了，嘿……”

嘀咕著從洗手間里出來，他進廚房，從冰箱里拿了幾片面包做早飯，轉(zhuǎn)頭找了件外套，就要出門，看見他媽在陽臺上，墊著腳撐著晾衣桿，正往上面晾一件濕噠噠的衣服，就是他之前買回來送她的那條裙子。

林慧麗轉(zhuǎn)頭時也看到了他，裙子晾好了，放下晾衣桿說：“新衣服買回來都要洗一下才能穿的?！?/p>

林遷西奇怪地看著她，她前面還不信他打的是正規(guī)比賽，要他把這件衣服退了，現(xiàn)在居然打算穿了？

林慧麗擦一下濕手，捋了捋耳朵旁邊的碎頭發(fā)，走進屋里來，忽然問：“那個說是教了你的，就那個你們學(xué)校的年級第一，叫什么？”

林遷西想起老周說過已經(jīng)打電話跟她說過這事兒，才回：“宗城。”

林慧麗記了一下，點點頭：“不管什么原因，人家肯幫你，以后得找個機會謝謝他，你對人家客氣點兒，別欺負他。”

“……誰能欺負得了他啊?！绷诌w西說：“我自己記著呢?！闭f完叼了面包，拿上書包出了門。

是有意趕緊走了，林女士還不知道自己跟宗城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她應(yīng)該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跟一個男的在一起。

誰他媽能想到呢。林遷西一邊下樓一邊咬口面包，他自己都沒想到。

快到楊銳店那兒，林遷西手里的面包也都吃完了，拍了拍手去店門口，一邊扭著頭，眼睛往老樓那兒張望。

等回過頭，剛好楊銳從打臺球那屋里出來，手里拿著他的雞毛撣子，肩膀上還搭塊抹布，像是做了一回衛(wèi)生。

“記著我的話了吧？”見到他，楊銳就說：“今天去別處浪啊?！?/p>

林遷西悶頭往屋里走：“記著呢，現(xiàn)在才幾點，我在這兒等一下人都不行??？”

楊銳拿雞毛撣子攔他，一只手推他肩：“趕緊上學(xué)去吧你，上別處等去?！?/p>

林遷西人都要進門了，被他推了出去，眼睛朝里看，只來得及看到墻上掛著幾只五顏六色的氣球，屋里頭像是裝飾了一下，仿佛要有什么活動似的。

“行了，快走吧，別遲到了?！睏钿J擺擺手。

“操……”林遷西又看一眼屋門，心想搞得古里古怪的，干脆不等了，先去學(xué)校。

進了教學(xué)樓，往上爬樓梯的時候，一只手從背后扯了下他的書包。

林遷西回頭，宗城剛到，就在后面一步臺階，右手收在褲兜里，身上加了件寬松的黑外套，耳朵里塞著耳機，襯著他短短的頭發(fā)，輪廓分明的臉，更顯得利落。

“早啊?！绷诌w西特地看了眼他嘴角，很好，那點兒紫也要看不出來了。

宗城說：“嗯，早?！?/p>

他笑：“操，好正式?！?/p>

“你這么正式干什么？”宗城摘了離他近的左耳里的耳塞。

林遷西也覺得挺傻的，轉(zhuǎn)頭第一句還打起招呼來了，轉(zhuǎn)移話題問：“你聽什么呢？”

“英語?！弊诔前颜碌哪侵欢鷻C遞過去：“聽嗎？”

林遷西挑眉看他，還沒回答，宗城那只手迅速收了回去，微微歪下頭，往上走了。

他接到示意往上看，老周正好背著手踱著方步過來，還差兩步都要到這兒了，鏡片兒后面的眼睛已經(jīng)瞧著他。

林遷西眼睛一晃，馬上也兩手插進口袋，一本正經(jīng)地朝教室走。

老周看著他在眼前走了，叫了聲：“宗城。”

林遷西聽見，沒停，繼續(xù)去教室了。

宗城回頭。

老周走過來，背著的手從身后拿出來，遞給他一套試卷：“這是高二班上訂的試卷，這會兒用不著，等回頭總復(fù)習(xí)的時候肯定是要用到的，你以前還沒來，肯定沒有，現(xiàn)在既然教林遷西，也帶他用一下?！?/p>

宗城看他兩眼，把試卷收進書包。

老周手又背起來：“也不知道林遷西說要考大學(xué)是真話假話，希望是真的吧，你能幫就多幫幫他，其他人都怕他，學(xué)生里頭敢教他的也沒別人了，別影響自己的成績就行?！?/p>

宗城說：“不會的?！?/p>

老周點點頭，去辦公室了。

宗城去了教室，林遷西不在座位上，桌上壓著本子，上面四個狗爬的字：去訓(xùn)練了。

他把書包放下來，好笑地又看了一眼。

剛好姜皓和王肖他們一起說著話進了班，宗城把那本子翻了個面兒，蓋住了林遷西那四個狗爬的字。

“宗城，”姜皓走過來說：“咱們高二時候坐你右手前面那個女生你還有沒有印象？”

宗城看他一眼：“誰？”

“我就知道你沒印象，名字都不說了，剛進學(xué)校的時候碰到的，她居然來找我打聽能不能找你教題，我直接就回了?！?/p>

“不教?！弊诔钦f：“沒那個時間。”

王肖一邊到座位上一邊笑：“我就知道城爺不會答應(yīng)別人，那咱們以后要有不會的能請你教嗎？”

“不教?！弊诔沁€是說。

“我擦，這么無情？”

“嗯?！弊诔欠_書：“去問問你西哥答不答應(yīng)?！?/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