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遷西喊爸爸才得來的機會,去問得打爆他狗頭。
王肖轉(zhuǎn)回頭:“唉,算了,原來只教西哥?!?/p>
姜皓聽了這話,不禁看了看宗城,才坐到座位上了。
下課鈴響,林遷西結(jié)束跑步訓練,搭著外套跑進體育器材室里,熟門熟路地在球桌底下找出瓶水,擰開,仰著頭灌。
一口氣灌了半瓶,耳朵里被塞了個東西,他含著一大口水扭頭,看見宗城站他旁邊,剛給他塞上一只耳塞,自己捏著另一個,塞進了他自己的耳朵里:“前面沒聽到,現(xiàn)在聽?!?/p>
林遷西扶一下耳塞,嘴里的水咽了下去:“等我的?”
“來陪你練球?!弊诔强孔谇蜃郎?。
林遷西放下水,將就著耳機線的長度,往他身邊挨過去,和他一起靠坐在球桌邊,眼睛往下瞄,宗城一條腿貼在他腿側(cè),褲管繃緊,勾勒出的腿型結(jié)實修長。
耳朵里的英語半懂不懂,林遷西腿動一下,伸直,不然緊貼著得有點兒僵了,嘴里笑著說:“聽不太懂怎么辦?。俊?/p>
宗城腿上被蹭了一下,看向他:“坐過來點兒,給你翻譯?!?/p>
林遷西又靠近點兒,朝他歪頭,抵住他肩膀:“翻吧?!?/p>
宗城看他一眼,把手機按亮,遞到他眼前給他看,稍微側(cè)過身,挨著他的一只手搭在他腰后面的球桌上,在手機上按了重播:“從頭再聽一遍,哪句不懂你說,我按暫停。”
林遷西感覺離得太近了,都能看清楚他那條斷眉上一根一根的眉毛,悄悄看一眼門:“會不會有人進來?”
宗城說:“沒有這句。”
“……我說真的。”
“練球了嗎,林遷西!”姜皓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來。
“我操!”果然!林遷西摘下耳機。
宗城的手從他腰后收回來。
姜皓已經(jīng)進來了,看一眼宗城:“你先到了啊,練不練?”
“練啊,”林遷西抓著桌上剩下的水又喝一口:“沒幾分鐘了,快練吧?!?/p>
宗城在旁邊收好了手機和耳機線,抬頭看見林遷西拿了球桿,朝他比劃了個口型:放學。
他嘴角微提:“先打球吧?!?/p>
“哎西……”放學的時候,鈴聲剛響過還沒半分鐘,王肖回頭喊人,后面座位上已經(jīng)空了。
姜皓看了一眼:“一起走了,今天進器材室去練球的時候也看見他們倆早湊一起了?!?/p>
“臥槽,又去學習了吧,城爺真就盯著西哥教啊,我服了。”
姜皓說:“可能是吧,我也服了?!?/p>
沿著路,快到楊銳店外面了,林遷西左耳塞著耳機,跟宗城并肩走,一邊問:“倒裝句?”
“嗯?!弊诔侨硪恢欢鷻C,一路走一路教他。
旁邊有人騎著輛自行車一下沖了過去。
林遷西余光掃見就往旁邊回避,胳膊被宗城及時抓著拽了一下,耳機都被扯掉下來,往前看:“怎么騎車的啊?!?/p>
那輛自行車已經(jīng)騎到了楊銳的店門外面,停了下來,居然是個熟人,那個當初一起打過球的板寸頭鄒偉。
不止他一個,好幾輛自行車都停那兒,門口站著好幾個人,都是五中籃球隊的,畢竟打過一回球,還有印象。
那個板寸頭鄒偉瞧見林遷西了,打量他兩眼,又看了看宗城,翻了個白眼,說了什么,幾個人一起進了那間打臺球的屋里去了。
宗城看了一眼:“秦一冬今天要來?”
林遷西還記著這事兒呢,笑笑:“對,楊銳跟我說過了?!?/p>
“那今天也不能練球了?!弊诔前讯鷻C線繞起來:“要去我那兒做題嗎?”
“去,走?!绷诌w西不知道秦一冬現(xiàn)在在不在,經(jīng)過的時候朝里面看了一眼,腳步一下停了。
宗城跟著停下,也朝里面看了一眼。
屋里面掛著幾只氣球,還拉著彩帶,上面寫著“生日快樂”,好像是有人過生日。
林遷西一下想起什么:“我操……你先走,我去找一下楊銳?!?/p>
宗城看了看他,也沒多說什么:“嗯?!鞭D(zhuǎn)身先往老樓走了。
走出去一大截,又回頭看,林遷西繞過隔壁那間屋的門,去了雜貨店那間,他沒再多看,繼續(xù)回去了。
林遷西在雜貨店的貨架后面找到楊銳。
楊老板正在理貨,看到他愣一下:“不是說好了你今天不來嗎?”
林遷西問:“今天誰生日啊?”
楊銳把手里的貨放下來:“你說呢,我都忍著沒說了,還能是誰?冬子?。∷艺f要把成年的這個生日提前過了,就提前到了今天,正主現(xiàn)在還沒到,你要走還來得及,別到時候又惹出他的小媳婦兒脾氣來?!?/p>
林遷西也猜到了,頭一低:“知道了,我馬上走,就是來買東西的?!鞭D(zhuǎn)頭就出去了。
楊銳伸頭,看他真在外面貨架上拿了兩罐啤酒,一包煙,應(yīng)該是給宗城買的,聽聽隔壁動靜,又理他的貨去了。
林遷西拿著東西直直出了雜貨店,沒有往隔壁瞄一眼,往老樓的方向走,走到半路,停下來,騰出只手抹了抹臉。
秦一冬會提前過生日也應(yīng)該,以前他過生日都會叫上林遷西一起海吃一頓,林遷西會玩兒,能帶著他玩兒到大半夜才回家,現(xiàn)在都絕交了,大概越臨近生日他越想著生氣,當然要提前了。
林遷西抱著手里的啤酒和煙,咧嘴笑了笑,還是讓他好好過個生日吧……
宗城在家喂了湯姆,等了大概一個小時,天都要黑了,林遷西還沒到。
他拿了鑰匙和手機,開門出去。
下了樓,還沒走到馬路上,像是有感應(yīng)一樣,宗城停在幾棟老樓前面,往那老舊的花壇那兒看,看到一道蹲著的被拖長的影子,走過去。
林遷西果然又坐在那兒,旁邊露了紅磚塊的花壇邊上開著兩罐啤酒,啤酒罐旁邊點了支煙在那兒,他自己手里夾了一支,也沒抽,就這么點著,忽然拿了一罐酒跟另一罐放著的碰一下:“生日快樂啊冬子?!?/p>
碰完自己喝了一口,把手里的煙也伸過去,想跟那根點燃放著的也碰一下,手忽然一下縮回來,拿了那支煙就扔地上幾下踩滅了,嘴里自言自語:“操操操,干嘛呢這是,不吉利!冬子你一定長命百歲,先過十八的生日,以后還有八十的生日,你一定能好好的!剛才那不算??!我操,我他媽干嘛啊這是……”
他把那罐放著的啤酒也拿了起來,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大口,眼睛忽然停在前面,不動了:“你什么時候來的?”
宗城走過來,站他跟前:“今天是秦一冬生日?”
林遷西低低“嘖”一聲,覺得自己剛才那傻樣肯定被他看到了,笑了笑:“對,他提前過的,今天就算成年了。”
宗城說:“你想去給他慶祝就去,一個人在這兒犯什么傻?!?/p>
“……”林遷西抬頭看他,指自己鼻子:“我跟他不是絕交了嗎?”
“不想絕交就和好。”
“別了,還是絕交的好?!绷诌w西低低說:“他跟我扯一起沒好處?!?/p>
“怎么沒好處?”
林遷西晃一下手里的啤酒罐:“算了,不說了?!?/p>
宗城看他一瞬,忽然伸手,劈手奪了他手里的啤酒罐捏扁一扔,抓著他胳膊就拽了起來。
林遷西被拽地往前一沖,額頭撞他肩上,一手抓著他外套:“操?”
宗城趁機兩只手都拽住他,往眼前一扯:“說?!?/p>
“干!”林遷西和他四目相對:“你這是要逼供???”
“嗯?!弊诔怯沂稚斓剿竺?,緊緊箍著,一條腿的膝蓋抵著他腿:“對我也不能說?”
林遷西對他這手法套路很熟悉了,又他媽把他制住了,腿一抬就被他膝蓋往下壓,昏暗里對著他的臉,聽著他沒有情緒一樣的語氣,喘兩口氣,心想能吧,對他應(yīng)該能說。
“牛逼,城爺,我說了?!?/p>
宗城聲音低低的:“說吧,我聽著呢。”
林遷西笑了聲:“你可能聽楊銳說了,秦一冬是我發(fā)小,不止吧,就相當于你跟顧陽,我一直當他是我親兄弟的,可惜他太菜了,打架不行,還愛瞎幾把沖前頭,我差點就把他給害死了,他還根本不信……所以能怎么辦啊,我他媽得讓他離我遠點兒,越遠越好,不對嗎?我不想看不見他過下個生日??!”
雖然他笑了,語氣也很輕快,但宗城還是看見了他眼睛在昏暗里的一絲亮,像浸了水光,制著他的腿松了。
林遷西吸一下鼻子,有心遮掩,又笑一聲:“說完了,可能你也不會信。”
宗城沒接話,沒說信,也沒說不信,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沒東西送給他?”
“沒,”林遷西說:“沒準備,我不知道他提前過?!?/p>
“那我替你去?”
“?”林遷西抬頭:“?。俊?/p>
宗城松開他:“去給他送聲祝福應(yīng)該沒什么。”說完轉(zhuǎn)頭走了。
林遷西愣一下,忽然反應(yīng)過來,跟了過去。
宗城走到楊銳的店那兒,隔壁那屋的燈全開了,還是不夠亮,但是很熱鬧,里面吵吵鬧鬧的都是五中籃球隊那些人的聲音。
他走到門口時,里面的聲音一下安靜了,同時幾雙眼睛一起甩過來看著他。
秦一冬被兩個男生起著哄推在中間,也沒見笑,那個板寸頭鄒偉手里拿著個壽星的紙王冠,剛準備往他頭上套,也停了下來。
“你來干嘛?”鄒偉東西往桌上一扔。
宗城隨便掃了一眼:“我找秦一冬?!?/p>
秦一冬從里面走了出來。
宗城轉(zhuǎn)頭走出去兩步,等他出來了,回頭說:“沒什么,就祝你生日快樂?!?/p>
秦一冬發(fā)愣地看著他,有點兒懷疑似的:“這是你自己的祝福?還是林遷西讓你來的?”
宗城說:“沒區(qū)別,我的就是他的?!闭f完就轉(zhuǎn)身走了。
“……”秦一冬看著他背影,這事兒要放別人身上挺正常的,放他這又冷又酷的人身上就特別詭異,這根本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什么叫他的就是林遷西的?
宗城往回走,一直到過了那個老舊的花壇,也沒看見林遷西。
等他進了老樓里,到了家門口,看到他倚在門邊上,肩膀上搭著書包,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行啊城爺,你還真跑去說了?!?/p>
宗城看著他還有點兒泛紅的眼睛:“總比你一個傻兮兮地躲起來喝酒強點兒?!?/p>
“日……”林遷西過去敲敲門:“別說了,硬茬!”
宗城擰鑰匙開門,看他一眼:“你叫我什么?”
林遷西一手推開門,沖他勾著嘴角笑:“硬、茬!”
宗城笑了聲,都出了聲,把他推進去,反手關(guān)了門。
“開燈啊?!绷诌w西的書包落了地,“咚”一聲響,屋里一片漆黑。
一只手撈到他后頸,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推著靠在了門邊的墻上,嘴唇上一下被堵上。
林遷西愣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宗城的鼻息拂過他臉上,嘴貼著他的嘴,碾了一下,這次沒太用力,親地慢了點,在他的上唇和下唇一下,又一下,很慢地擠壓了兩下,像在熟悉他的唇形。
“轟”地一下,這樣想簡直讓林遷西的腦袋有點懵,呼吸頓時急了。
直到燈忽然亮了。
林遷西看見宗城壓在他唇上,微微半轉(zhuǎn)的臉。
他一只手伸在旁邊,掀亮了燈,終于離開他唇,低聲說:“再嘴騷啊,林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