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夢魘
凌安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阮卿的時候,得知他居然是想跟他學習如何變得風情撩人,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心想現(xiàn)在的孩子怎么一個個都這么突發(fā)奇想。
但是只怪阮卿長得好看,又乖又軟的,對人還好,看他醉酒了就給他擦臉喂醒酒藥,在旁邊守了他半夜。
凌安醉得睡眼朦朧,燈光下看著阮卿白皙的臉和清瘦漂亮的手指,不老實地摸了兩把,心想這么個美人還不如跟了我呢。
所以后來就慢慢熟悉起來。
凌安第一次聽到阮卿跟夏明之的故事,知道他是因為夏明之喜歡那種情場高手,不需要承諾只圖歡愉的人,他就也想變成那樣。
凌安心里頭覺得阮卿傻得可以,苦口婆心勸他渣男算個什么東西,世界上三條腿的蛤蟆難找,三條腿的a遍地都是,以阮卿的美貌和性格,喜歡他的人能排到三條街以外,眼光要長遠。
可是阮卿搖了搖頭。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是在排隊買奶茶,天色已經(jīng)暗了,冬天的風冷得直往人脖子里鉆,阮卿喝了一口熱乎乎的奶茶,嘴唇紅紅的,聲音還是軟綿綿的。
“可是我喜歡不了別人了,我試過了,我沒辦法,”阮卿聲音很淡,眼神也很淡,是那種認命了一般的味道,“我這輩子估計只能喜歡他了。”
“不過我也不是想拿什么復仇劇本,變成他喜歡的樣子回去奪回他,”阮卿對他笑了笑,“我就是有點好奇,是不是我變成了他喜歡的那個樣子,不再祈求他愛我,我再見到他,就沒有這么痛苦了。”
凌安愣愣地看著阮卿被凍得有點發(fā)紅的臉,鼻尖是紅的,臉頰是粉的,乍一眼看,阮卿像是哭了,可是再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他沒哭,反而帶著笑意。
凌安嘬了口奶茶,他要的是無糖,可是喝進嘴里才發(fā)現(xiàn)有點苦,不好喝。
那天他們一起回家,到了路口才分手,凌安盯著阮卿轉(zhuǎn)身的背影,發(fā)現(xiàn)阮卿是真的很瘦,走在風雪里像一根細瘦的竹,這么堅韌,卻又顯得脆弱。
那時候他還不太信阮卿說的話,只以為他還在上一段感情里沒能出來,然而只要時間夠久,總會忘的。
這世界上有多少感情熬得過時間,初時再是驚心動魄,山盟海誓,也會被柴米油鹽的生活瑣碎磨平,到最后只剩下灰燼里的一點余溫,摸上去還有暖意,卻不會再燙手了。
凌安也不是沒有暗戀過,他也有過求而不得的人,最死心塌地的時候,他一個人踩著沙灘邊的海浪,以為他永生都不能再愛上別人了。
可后來怎樣,他還不是連那人的臉都快忘了。
他心里這么想著,也沒多在意,嘬著無糖的奶茶后悔沒加糖。
結(jié)果三天后,他有事在阮卿家里留宿,他看見阮卿做噩夢了。
噩夢誰都會做。
可是阮卿躺在床上,臉色慘白,死死地咬著嘴唇,咬得嘴唇都出血了,還一言不發(fā)。
凌安驚慌失措地把他搖醒,可他醒來以后,眼睛明明是睜著的,睫毛輕輕眨了眨,卻像在夢里沒出來。
這屋子里很暗,他盯著凌安的臉,卻不是在看他,他把他認成了別人。
也不說話,就這么一直看著他,眼睛里慢慢淌下眼淚。
凌安嚇得不敢動,他以為阮卿是夢游了,怕自己貿(mào)然行動嚇著阮卿。
可是過了好一會兒,阮卿的手慢慢地,慢慢地伸過來,很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神色,見他沒有露出生氣的樣子,才膽怯地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凌安聽見他叫了夏明之的名字。
很輕很輕的一聲,春風拂過花枝一樣,聽得人心頭一軟。
“明之哥哥,我會很聽話的,我不要你標記我了,”他看著凌安,小聲又惶急地說,聲音在安靜黑暗的房間里如此清晰,“我不會再求你永遠跟我在一起了?!?/p>
“你帶我回去好不好?”
他拼命地忍著眼淚,小聲地哀求,“你別不要我?!?/p>
可是眼淚怎么忍得住,他躺在那里,眼淚從眼角落下來,不一會兒就暈濕了枕頭。
凌安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