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這么半天,夜已經過去一半,往回走的路上,吳豐搓搓手,指著路邊小酒館:“要不要喝一杯,暖暖身子?”
顧停搖了搖頭:“夜太深了,孟楨身體不好,董兄忙于籌備成親事宜,本就脫不開身,今日已多偏勞,可不敢再強留。”
董仲誠微笑拱手:“公子不必如此客氣,但有所使,讓人來召便是,內子……是我心之所系,婚禮不敢怠慢,眼下還真不好再耍,這酒還是改日得閑我來請,不醉不歸!”
好叭,大家都不喝,他也不是那么想了,吳豐就沒再提。
目送董仲誠背影離開,孟楨有點好奇成親:“誰要成親了么?”
“可不就是剛剛那位董大東家?他和柳家小姐有一份不解之緣,正是我家少爺促成……”
吳豐對這一段記憶深刻,立刻搖頭晃腦的和孟楨解說,當時遇到了什么麻煩,兩邊如何困難,董仲誠急的都要跳河了,少爺力挽狂瀾,如何如何……
直把孟楨聽得目瞪口呆:“是嗎?然后呢?好厲害!”
聽的人捧場,說的人興高,一來一去,氣氛無比祥和。
深夜寂靜,雪花隨著夜風洋洋灑灑,遠遠看去,天地間仿佛只有這大雪,和獨自走在雪中的自己。
很冷,也很放松。
顧??偨Y了一下,計劃中的第一件大事解決了,第二件正在過程中,雖然意外遇到了鎮(zhèn)北王,給對方留下的印象好像不大好,但也不算特別討厭……吧?
離家越來越近,大腦興奮未去,一點睡意都沒有,顧停想了想,還是得有口酒。可是孟楨還小,不能帶壞,他就指揮吳豐:“你帶小孩先回去,我去鋪子里看一眼?!?/p>
吳豐不理解:“都這時候了,鋪子又不開,少爺去看什么?”
當然是鋪子里才有酒么。
可顧停不會這么說,只面色嚴肅:“咱們雖不做夜里的生意,也當事事警覺,萬一夜有歹人總該知道怎樣面對不是?做為東家,偶爾抽檢是為必要?!?/p>
吳豐瞬間覺得很有道理,還是自家主子聰明,揮了揮爪子:“那少爺早點回來??!”
真是好騙。
顧停捋了捋袖口。明明在外頭辦事也不傻,怎么回回到他面前,就忘了帶腦子,傻白甜的可愛?
他轉身往東,慢悠悠往鋪子的方向走。
路并不遠,抄后巷一盞茶就到,只是今夜雪大,積雪甚深,暗巷無光,不走慢一點怕是會摔跤。
顧停慢慢的走,走著走著,碰到一個夜賊。
玄衣勁裝,黑巾覆面,穿的是薄底無聲的靴子,可不是專門做半夜營生的梁上君子?
被匕首對上時,顧停暗嘆倒霉,卻也沒抵抗,搶就搶吧,大冷天的他才不想受傷,反正身上也沒什么貴重東西,給了就是。
碎銀子拿出來,玉佩摘下來,玉簪摘下來,腰帶上鑲嵌的寶石都扣了下來給過去……
這賊還不滿意,嘖了一聲:“窮逼?!?/p>
顧停:……
這么窮還真是對不起??!
雪華反光,有那么一瞬間,顧停看到了這賊胸口衣襟住蓋著的一本書,瞳孔驟然緊縮。
這個好像是……
不行他得看看!
一改剛剛的乖巧聽話,他一手肘打掉賊人手中的匕首,扯向他的衣襟——
這賊今晚出來晚了,這是第二票,還沒干成,所獲不多,怎會不著急?當即蓄力拉向顧停。
顧停那三腳貓的功夫怎么比得了經驗豐富的夜賊?很快就被推倒在地上。他喘著氣,知道自己沖動了,也真的打不過對方,可……他的東西全部可以不要,他甚至可以許諾那賊更多財物,但那本書,他想要!反正賊也是偷的,非君子之道,他拿來又怎樣!
剛剛糾纏的功夫,他已然看清楚了,沒錯,就是《酈人行》!
這本書不是什么名卷,不是什么古籍孤本,現(xiàn)在并不值錢,也幾乎沒有人知道,可是不久的將來,好多大人物都在搶它!顧停不知道為什么,可那么多人搶,一定是好東西,現(xiàn)在既然有緣分碰上,為什么不讓它成為自己的?
這夜賊顯然也不知道這書價值幾何,大約就是干活途中順的,不然也不會塞的這么隨便,還遷怒他罵窮逼,天時地利人和,沒有人知道,不拼一把以后肯定會后悔……
顧停開始追。
別人跑得快,只要他不放棄,一定能找到!
感謝大雪天,深夜無人,一個人的腳步不要太好認!
可真的是很累。
他第二次撐住膝蓋,呼哧呼哧喘氣,只允許自己休息五息,五息后,繼續(xù)往前追,拐彎了?好那他也拐——
突然聽到一聲口哨聲。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抱著胳膊靠在墻上,一臉大胡子,眼神深邃似夜空,很熟悉,他不久之前還在紅綃樓見過,正是霍琰!
霍琰看著一身狼狽的顧停,眼梢挑起,似乎帶著笑:“很想要回來?”
顯然短短時間,就明白了一切。
跑了半天,顧停腦子反應有點慢:“你怎么——”
在這里,不是追甘四娘去了么?
差點說出口的時候,牙齒不小心咬到舌頭,劇烈的刺痛也提醒了他,這話不能說!他‘不知道’大胡子就是鎮(zhèn)北王霍琰,也不知道霍琰剛剛在哪里干了什么有什么目的!
及時剎車,顧停點了點頭,承認想搶回東西:“嗯。”